左少卿问:“他还会出来吗?”
冯顿摇摇头,“很难说。从道理上说,他不可能在领事馆里呆一辈子,但呆很长一段时间却是可能的。”他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美国人可能还要反复询问他掌握的情况。你也可以想像,他掌握多少情报呀!”
左少卿仍然有些不甘心,“我们就没什么办法?”
冯顿一摇头,“他只要不出来,我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左少卿点点头,“我猜想,你一定对美国领事馆做了严密监视?”
冯顿冷冷地一笑,“是的。是多点,二十四小时监视。你也不必问什么他会不会秘密离开的话。不可能。从领事馆里出来的每一辆车,我们都会追到底。直至查清车上的人员,他们的目的地,去干什么。李铿一不可能秘密离开。机场、港口,甚至包括渔港,我们都安排了眼线。香港就是这么大的地方,从领事馆里开出来的车,还能开到哪里去?他们一出门,我们就能猜出他的目的地。”
这时,房间里就安静下来。对左少卿来说,情况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李铿一只要不出门,就拿他没有办法。他有可能在里面住很长时间。那么,她现在承担的这个任务,也将是一个长期任务了。
她想了一下,又问:“美国人知道你在监视他们吗?”
“十几万!”这个数字让左少卿大为震惊。问他:“老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难民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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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她在香港研究大陆经济情况时,得出的结论是,国内的经济建设非常好。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得很快呀!现在怎么会没有饭吃呢?
左少卿说:“没什么事,听你的。”
和冯顿分手后,左少卿和妹妹回潮海大厦的路上,买了一大摞报纸,主要是香港报纸。她想知道,媒体是如何报道难民问题的。
他一点头,“是的,我看过了,很认真地看了好几遍。后来,我和杜自远总结‘星辰’计划的实施情况时,老杜说了一句话,我印象很深。他说:‘星辰’计划里,就缺这么一下子了。他说:‘左报’给了台湾方面最后一击!”
晚上吃完了晚饭,她就开始坐在桌边看报纸。她一直看到深夜,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她这才知道,“逃港”一词,已经是报纸上的头条新闻了,每天都有大量的报道。对躲在山林里和已经逃进市区里的难民,都有非常详细的报道。此外,对香港政府的意见,以及香港各界人士和居民的意见,也有细致的披露。
冯顿在美国总领事馆南边的一栋楼房里建立了观察点,从这里可以清楚地观察进出领事馆的人。说一句实话,左少卿姐妹在这里观察许久,没有看出任何名堂来。
冯顿说:“那么这样吧,咱们去美国领事馆外面去看看,让你知道那里的情况。”
他这么一说,倒让左少卿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她说:“老冯,有一件事让我很奇怪。我们今天从罗湖口岸进关的时候,看见外面聚集着许多百姓。他们衣服很破烂,脸色也不好。我估计,大约有三四千人吧。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聚在那里?”
美国驻香港总领事馆位于园道二十六号,是一栋l型的大楼。隔着上亚厘毕道,就是香港总督府。这栋大楼刚刚建好不久,美国总领事馆也是最近才搬进去的。
冯顿轻声说:“左少,你是个善于分析问题的人。你多看看报纸吧,很快就会看清楚。这几个月,从国内逃出来许多百姓呀,可能已经有十几万了!”
冯顿沉默了片刻,又说:“你知道我现在做了一件什么事吗?我组织了一些公司里的职员,每天在街上,或者公司里募捐。用募捐来的钱去买衣服和食物,再隔着那些警察建立的封锁线,扔进山里。左少,那里全是山,几乎没有路。我的职员们好不容易才把衣服和食物背进山里。但那里有好几千人呀!那么几包食物扔进去,那些难民们……就像……就像……”冯顿说不下去了,脸上的肌肉瑟瑟地抖着。
她轻声说:“组织上,对这种情况,没有什么通知或者说明吗?”
冯顿的眼神痛苦而沉重,摇着头说:“我不知道,不知道国内究竟出了什么事。”
左少卿立刻说:“请叫我左少吧,我叫你老冯,行吗?”
冯顿摇摇头,“什么也没有。打一个比方吧,我们的职责,就是站在门外守护的警卫,但门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知道,也无能为力。”
房间里一阵沉默。冯顿和左少卿都吸着烟,透过重重烟雾互相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