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卿惊愕而疑惑地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旁观而言,今天世界上的事,总是向你最想不到甚至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总是让你处于最苦恼又最无奈的境地。人生之叹,莫不如此。
两年前,左少卿在促成冯顿与于志道合作的过程中,已竭尽全力。当时,他们三个人都认为,这桩航运生意具有多么好的前景。今天来看,这一点是没错的。但是,于志道要回美国去守护他的妻子。而冯顿,却不肯接这桩前景远大的生意。
她实在想不明白,冯顿为什么不肯接这桩生意。
于志道似乎也看出左少卿的想法。他在她面前坐下来,非常认真地说:“左少,从五五年开始到现在,只有两年的时间呀,你知道我给他们运送了多少物资?差不多有数十万吨呀!有他们紧缺的买不到的物资,也有精密的加工设备,许多东西是你想不到的。我停靠最多的地方是汕头。每次卸完货,当地的官员就会到船上来看我,握着我的手说许多感谢的话。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官员,但肯定不是普通官员。他临走的时候,会送给我一箱子酒。我能感受到,这箱子酒代表他们非常重的谢意。左少,不是因为我妻子得了重病,我会一直把这个生意做下去。你说,他冯顿为什么不愿意把这个生意接过去!”
左少卿说不出话来。她妹妹右少卿看着他们,也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这天夜里,左少卿回到潮海大厦时,直接去了冯顿位于顶层的房间。也向他提出同样的问题。
她说:“于志道的生意,明显对国内的经济建设有好处,并且已经做出了那么大的成绩,你为什么不接手做呢?”
左少卿注意地看着他,“是什么事?”
本+内容‘正确*的版本在6/9*书.吧%读!【6*9*s*h*u-b-a.cx】
几天后,龙锦云再次来到香港时,她就冯顿和于志道有关轮船股份的事,又写了一个简要报告,交给龙锦云带回去。但她很快就接到杜自远从北京打来的长途。
但是,冯顿却对她说:“左少,在财务方面,我有没有问题,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告诉你,我问心无愧!”
左少卿轻声说:“我知道。这件事,确实叫人很无奈。”
这天中午,左少卿姐妹刚刚吃完午饭,正在房间里休息,于志道却来了。
冯顿继续说:“在我的工作里,有些经费的使用,是说不出来源,也说不出去向的。这是我的任务决定的,这些经费的使用,本身就是秘密。我经手的生意,包括于志道的生意,也很难完全说清楚。我只能说,我问心无愧。于志道提出由我接管他的股份时,我确实是准备接管的。我知道于志道的生意,对国内的经济建设有很大的好处。但是,自从两年前黄佐竹牺牲后,香港工委来了一位新的领导。我们之间一直有些隔膜。这次,我提出接管于志道的股份时,这位领导却笑着对我说:‘老冯,你很热心这件事吧。’左少,我听得出这句话里的含义。”
左少卿注视着他坚定的目光,也不能不点头。她能判断出一个人是不是说谎。
左少卿想了一下,也明白了其中的问题。这个合适的中间人,应该和大陆方面有比较深的关系,还要和炎哥有很深的关系。冯顿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而是不合适。眼下来看,还真没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来接手炎哥的走私生意。
她小声地说:“冯先生,可以对我说吗?我关心这件事,是因为我当时也促进过这件事,我是看着这件事如何成功的。哪怕,你只说几句,能够让我明白就行。”
现在,她心里的苦恼不能对冯顿说,也不能对妹妹说,更不能对于志道说,只能藏在自己的心里。另外一件事,“水葫芦”仍然躲藏在美国总领事馆里,拿他没有办法。她每天只能用看报纸打发时间。
但报纸上的新闻,几乎全部都是“逃港”难民的事。难民们躲在山林里,没有任何棲身之处,真的是日晒雨淋,无处藏身。他们每天只靠香港百姓投入山林里的食物为生。香港政府一再声明,要把难民全部遣返回内地。
她小声问:“是哪一方面?”对她来说,这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于志道点点头,“就是我和炎哥的走私生意。这个生意,也做得很大,也很挣钱。我估计,冯顿更不会接这个生意了。没有合适的人做中间人,这个生意就没办法做下去了。你明白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