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载?”谢予安愣了一下,心中忽然萦绕起一团阴霾。容昭明明约了他来,却为何要出远门?
越想越有些慌乱,合着他心内勉力压着的那些不安,竟在心中愈压越沉。谢予安匆匆告别了瑾娘,又往欢楼去。
时值上午,正是欢楼这等花柳地最为清闲的时间。大约是容昭有过吩咐,谢予安一路往内走,并无人拦他。不出多时,绕到容昭常住那间小楼的后园,入眼的倒是一阵喧喧嚷嚷。
一群欢楼管事,足有七八人,坐了个圈子。这一群人身畔,竟还有三四头圆滚滚毛茸茸的幼兽,都在暖洋洋的日光下晒着毛打滚。
这群人兽当中,盘腿坐了个笑嘻嘻的美人儿,身边依偎着一头三尺来长的幼虎,正是那头生着肉翼的金黄穷奇。
“来,王小四也来一张…”文夏一手拿着符纸,一手握着朱砂灵笔,笔走龙蛇地绘了一张符,啪地往身边一个小管事脑门上一贴。
小管事“嗷”地一声,长长伸了个懒腰,就地一滚,一堆衣物里迷迷糊糊地钻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幼豹,又甩了甩生满斑点的长尾巴。
“文夏你自己也来一张!”又有人拍手起哄。
“变狐狸爪子不好使,就没法给你们写符啦!“文夏摇摇头,又笑道:“老大教我的这个敛气符的变种可真有意思,这要是在外面遇了妖猎,能变个动物藏着跑…”
文夏说着,忽然抬头见了谢予安,脸上竟有些诧异。
“小谢哥哥?老大不在这儿呀,原来不是去找你了么?”
谢予安一怔,不敢信地问:“他说没说过去哪里?”
“没说呀,只说这次大约去得久,给我和芳草留了不少东西,让我们好好守着…”文夏有些疑惑,“连你也不知道?”
谢予安越听越不对,慌忙匆匆告别了被一群妖兽团子围着的文夏,压着心底越来越浓郁的不安不祥,往欢楼楼上去。
容昭确是给他留了颗灵石钥,但这房间却并未上锁,一推便开。那间熟悉的清雅房间空空荡荡,并无人迹,床铺上锦被叠得一毫不乱,书案上干干净净,连张字纸都无。谢予安看着书桌下锁得严实的抽屉愣了一会,手指触到了袋中的那枚灵石钥匙。
这钥匙……原是开这抽屉的?
谢予安脑子简直乱成了一片,心肝肺腑都仿佛被一只手死死地拧着,不知是惧还是慌。他强力压着自己愈来愈重的呼吸,颤着手握着钥匙凑上前。这抽屉刻满的符阵被这钥匙一触,光芒流水般一闪,“哒”地一声弹开了。
抽屉在外面看着甚小,此刻打开,内里竟足有三五尺见方,一片金光灿烂,无数金珠灵石法器剑谱,将这片储物空间满满地塞了个结实。
谢予安被这片珠光宝气闪得眼睛发晕,心里一片的寒凉恐惧却愈演愈烈。眼见着这堆宝物顶端还放着一张小小信笺,他慌忙抓起来,颤着凑在眼前。
他几乎不敢去看纸上的字迹,却又不由得他不看。定了定神,纸上容昭俊秀端正的字迹一字一句跃入眼帘:
“世间怎有长生不死之人。魔主寿数尽了,不必告知天下知晓。纵叶宴秋在世,不知我死活,也该行止收敛。”
“最后这段时日,能见你几面,我心中也有些开心。重建云麓山不易,金钱拿去随意使用,无需四方借贷。”
“不必感伤,容昭早死在百年前,你所见的只是个幻影,忘了就好了。”
谢予安愣愣地盯着这张字纸,只觉头脑愈来愈空,身子一晃,跌跪在地上。
上一次在温泉别院的相处…
亲手下厨煮一碗面,又细心教导他修行法门…
那一日的情致缠绵,不是容昭终于放下心结与他好好相处。
那竟是容昭的临终诀别。
—————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