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谁指使的。”翔宇冷声问。“那要看皇上是否能信任我,若有了你的信任,一切将不再是难事。”此时楚寰脸上散发的光彩,就像是脱胎换骨了般,目光虽冷,却散发着前所未有的野心。
翔宇的目光掠过皇上,仔细盯着单膝跪在清江岸边,靠着一把剑而支撑全身的楚寰。不,或许应该叫他皇甫少寰!
“你受伤了!”我担忧的看着他。
他的手死死握剑,全身微微颤粟着,悲哀的凝望着滚滚清江之水,那样急,那样猛。未央身受一掌,眼入石灰粉,又不懂水性,能逃过此劫的机会简直微乎其微。
“公子想看我?”
也就在话落音那一刻,翔宇冲到了壁天裔的身边,也顾不了君臣之别,狠狠制住了皇上的手臂:“皇上您要三思,您要为南国的臣民想一想!未央姑娘摔下去不可能有活路的,您何必……若未央姑娘福大命大,活了下来……”翔宇的声音越来越弱,后面那个可能几乎是不可能。
“娘的,说话!”此刻的翔宇也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抬脚就朝那黑衣人的胸口踢了去。
我瞪大了眼睛欣喜的看着楚寰这样好端端的出现在我面前,忙扯下他紧捂住我唇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你回来了!莫攸然呢?”
也许,最深最痛的伤并不是愤怒的大吼,并不是悲伤的流泪,而是无声的悲哀。
端着那碗我好不容易熬好的药急匆匆地跑到楚寰的屋子,心下十分忧心他的伤势,可是在我进入屋的时候却怔住了。
我即刻提议:“若然居?也许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慕雪,小心!”
三天了。
卿萍竟然回来了!
他是大哥吗?
紧绕红绫的手猛然一阵轻颤,红绫险些溜出了手心,幸得我紧紧稳住。
可那名黑衣人却咬紧牙关,一字不吐。
攻下北国!
可内心却有个强烈的声音在对我说:那是辕羲九,那是大哥!
“你想与朕合作?”壁天裔笑了,却不是讽刺的笑,而是玩味地笑。
经过一番激战,数目占多数的大内侍卫占了上风,一举将二十名黑衣人杀得只剩一个,押着他跪至壁天裔跟前。
看着大夫远去的背影,我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拿着药正想去伙房为他熬药,卿兰却将我喊住了,冷冷地说:“如今少寰回来了,待他伤好,你们便离开。”
“你怎么了?”我发现他的不对劲,立刻出声询问,而下一刻他的双腿一软,便要倒下去。我立刻张开双臂搂着他的腰,想要扶住他,却因承受不住他的力道,与他一同摔在雪地之中。
“慕雪,小心!”这一声惊吼不像是楚寰的声音,是谁呢?竟是这样熟悉。
“卿萍,少寰他就是这样木讷,他不会说话……”我想上前扶住那晃晃悠悠的她,却被她躲过了。只是苦涩一笑,哽咽着说:“我明白。”
——我们相识已经十二年了
“恩。”淡淡的应了一声,仰头,将目光投放至我脸上,却突然伸手,我忙后退一步。他的手却是僵在半空,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周遭的空气仿佛也在那一瞬间冷凝下来。
殊不知正是那一瞬间的心软,酿成了那一夜的悲剧。
“卿萍真是傻,竟看不出少寰与嫣然姐姐之间的关系,你们一定在背后笑我吧。”绝望的泪水沿着眼角悄悄滚落,那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人心疼,而我的愧疚之心也渐渐升起。
我按照卿兰事先教我的话,重复道:“不想再跳舞了。”
可如今的我,在宫廷里陪那些女人斗累了,更在承受了夜鸢的不信任后,再也找不回曾经那个自己了。
台下仍是吵闹一片,我正想开口继续将卿兰授意的话全部讲出来之时,但见那个白色身影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便转身而去。
皇甫少寰如是,皇上亦如是。
我猛然站起身,才发觉厚厚的被褥已将我紧紧盖住,为我挡去了冬日里的烈烈寒风。指尖轻轻抚上温暖的被褥,我心的一角就像被融化了般,荡漾起阵阵波动。
这次我奔的极快,一路紧追他的身影,口中海喊着:“公子留步!”
卿兰却在此刻上了台,用肘悄悄顶了顶失神的我,随即对诸位看官笑道:“今夜卿萍顺利完成了飞天舞,弥补了数日前的失误与遗憾,而今夜,卿萍也有话对大家说。”
他的笑,他的语气,他的神情,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我的心,我不信,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顿时,台下一片吵闹声,口中不断的询问:为什么!
卿兰突然冷冷地笑了,泪在眼眶中打转,最后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去。
我知道,楚寰此刻是神志不清的,也许,只有这一刻他才能做出真正想要做的事。
这三天内他都很冷静,只是冷着一张脸瞧着众侍卫打捞着,一句话也没有说,仿佛对未央的死一丝都不在意。可若仔细瞧他的眼睛,便能发现,眼眶中布满了血丝,那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悲伤早就泄露了他的情绪。
当我正在挣扎着该同他说些什么之时,他竟率先开口了:“昨夜那样失态的飞奔下台,瞧见了谁?”
直到我手绕红绫飞身跃起,周围一片唏嘘之声,而我却因注意到迈入门槛的那一袭白衣,淡然的目光悠悠地转向台上的我,目光与我的眼神交错。
黑衣人摔至雪地,一口血便洒在那雪白的雪地之上,触目惊心。
这场交易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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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天裔的目光再也容不下其他,他只知道,辕慕雪摔下去了,他要救她,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倒是楚寰看见欲言又止的我,冰凉的目光扫视了我一阵,引得我愈发心虚,只道:“没事,我只是想问,这天都暗下来了,莫攸然若还不来,我们真的要等上一夜吗?夜里很冷。”
他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我,眼神迷离且涣散,嘴角勾勒出那浅浅的弧度,笑的温柔异常。
头一回我发觉楚寰也有着一张俊美的脸。或许,他一直都是,只是我从来都忽视了他的容貌,只觉得他就像一个玩伴,而且我时常会忘记他的存在。久而久之便也不会去注意他,可我一直不注意的人却一直在我身边。
“皇上,该回宫了。”翔宇终是忍不住,在他身边跪下,恳求着。
突然,楚寰握紧了腰间的剑,撰着我的胳膊便起身,而早已冻僵的我一时适应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吟叫出声。
原来,她又回宫了,是因为我与楚寰么?
我一颤,正想要躲,却发觉他的眼神是那样悲伤。
“我只是……”他顿了顿,漠然地收回了手,轻笑:“你的脸上沾了很多烟灰。”
“楚寰你还记得若然居的寒潭之后有个山洞,以前你经常住在里面。”我突然想到这个山洞,见到楚寰也的表情似乎也记起来了,我便继续说:“那儿有柴火,还有衣物。”
——来世,宁愿你我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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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未好,却出来吹冷风?”我徒步前进,直到伫立在他身侧。
我定了定神,收回异样的神情,勉强地笑了笑:“卿萍从此不再跳舞,我要离开卿家舞班。”
我却不知道他一直这样默默的在爱着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是亲情,是友情,却从来不知那是爱情。
翔宇也目睹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凌厉的眼睛瞪的很大,呆呆地望着辕慕雪就那样摔了下去却无能为力,心中竟然有伤痛。
这四个字使得壁天裔身子一颤,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那冰冷嗜血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你错了,只有你好好的活着,才有利于我。”他渐渐支起了僵硬的身子,傲然地与壁天裔对视:“你我有共同的目标,攻下北国。”
“未央!”楚寰一声怒吼传来,只听见刀剑铿锵之声源源不断的传入耳中。
翔宇一见皇上翻身跳下了马,也回过神,即刻追了出去,口中喊着:“皇上,皇上!”
红尘中的俗世似乎永远都缭绕在身边,挥散不去。也许我真的是累了,若换了以前,我定然会去见壁天裔的,我决不会管自己的出现是否会影响了他的皇权,更不会顾虑其他……
我只想离开,我想回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平平淡淡的了此残生。可是为何华太后不放过我呢?你的儿子我已经还给你了,为何你还是如此苦苦纠缠不放,辕慕雪真的有那么可恨?
他那轻快稳健的步伐悠然停下,调头凝视着我,目光闪过微微地诧异,只见他启口道:“白衣赤足,踏雪无痕。”
“好,朕信你!”不为别的,只因他眼中那浓郁的仇恨与欲望,而他壁天裔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伙伴。他曾是北国的将军,手握重兵,故而对北国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他那稳重的心智与领兵战术,于南国等于是如虎添翼。
“凡事还是留有余地较好,有缘,我们自会再相见。”他冲我淡淡一笑,笑中的高贵之态俨然与辕羲九相仿,只不过辕羲九的目光较为刚硬邪魅,而眼前这个上官灵鹫却是阴柔邪美。
当我再次回到屋内的时候,药碗已经空空如也,楚寰也已睡下。我不放心他的伤势,便留在屋内看着他,以免他伤势复发。屋内的烛光点点闪烁着我的眼眸,冬日那凄凉的寒风由窗缝隙处溜了进来,直逼我的全身。
“我和他散了!”他的手紧紧掐着我的臂膀,隐隐有些颤抖,那表情像是在隐忍着什么。而他的语气更是虚弱无力,好些字都被寒风吞噬。
直到冰雪飞洒,斜密的将我笼罩其中之时,我方伸出手接着那片片雪,心绪一片紊乱。
“给朕捞,一定要捞到慕雪的……尸体。”最后“尸体”二字,是他沉吟良久才吐出口的。
欠卿兰的我已经还了,今后我不再会管他们的事,一切都与我无关。当前最主要的是寻到莫攸然的踪迹,而我唯一放不下的似乎只有那句:有缘,自会再相见。
“也好,只不过那儿早就变成了一团灰烬。”
渐渐地,我的呼吸急促,胸口窒闷的让我全身抽搐。
此刻的她正泪眼朦朦地搂着楚寰哭着说:“少寰你怎么伤的如此重,是谁伤了你……”
我但笑不语,可心底却在想着是否该将上官灵鹫与辕羲九长的一模一样之事告知楚寰,也许他能给我主意,旁观者的心总是如明镜的。
“你说的不错。”
“北国,华太后。”他粗喘着,松了口。
在意识消逝那一刻,我才记起,原来那个声音是……壁天裔。
也就在那一夜,楚寰、卿萍、我,三人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楚寰告诉我,莫攸然与他分散之前曾说过,十日后若安然无恙便在帝都城外的清江上游相见。等一日,人未至便留下记号,再相会。
曲到高潮之处,我的喉头涌入酸涩,尘封在记忆中的那一幕幕如泉水般滚滚涌入心头。
楚寰呢?
“我明白。”淡淡地应了一声,我便调头离去,可卿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们都是寻常百姓,受不起你们这些大人物的连累。”
不,妖女死了,就没有人能影响皇上了,他该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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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见得?”我强压住内心的涌动,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将楚寰背回了我的屋子,而他腰间的血早因在冰天雪地中而凝固。一路上伙计们看着我接连露出诧异的表情,因为茗雅楼的伙计几乎都认识楚寰,故而没有闹出多大的乱子,只是担忧的询问了几句话。
我迈入门槛,将手中的药轻轻搁置桌上,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问:“卿萍你怎么回来的?”
那夜,我身披雪白的轻纱舞衣,脸上戴着蝴蝶面具,翩然上台那一刻,流光肆意倾洒在我的全身,那金灿灿地光芒耀了我满满一眼。音乐声乍起,台下一片唏嘘,却也是一片担忧。也许他们在怕,怕“卿萍”会如上回一样从舞台上重重的摔下来。
楚寰伤势渐好,我便提议离开茗雅楼,以免每日要看卿兰的眼色行事。可卿兰却跪下求我看在她收留我与楚寰多日的面子上留下来帮她最后一个忙,扮作卿萍跳一曲飞天舞,再给诸位看官一个交待。
“我恨你们!”她愤愤地丢下这句话,疯狂地冲出回廊,隐入那漆黑的夜色之中,寒风怒吼,北风凛冽,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已陷入了绝境。
即使他姓皇甫又如何?只要他能为他攻下北国,一了父亲多年的心愿,那他于北国的恩怨便也彻底了了。到时候,若皇甫少寰真有反意,那也将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争斗了。
“摆驾回宫。”壁天裔的声音依旧那样威严且高雅,“留一批人继续在此处打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旨!”
翔宇不可置信地瞅着在那瞬间已达成协议的二人,内心的不安越扩越大,这个皇甫少寰真的能信吗?为何他觉得此刻的皇甫少寰与上次见的好比两个人?现在的他,锋芒毕露,眼底的野心勃勃,皇上真的能控制的了他吗?
那一刻。
苍狼星出,天下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