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寇北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她的脸,而后,挣扎着爬起身来。她垂着眼眸,一脸的欲言又止。
他笑着,将那块橙子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很甜,甜得让他不由勾起唇角。
好一会儿后,她将橙子分开几瓣,分别用牙签插好,这才递到了父亲的面前。
果真是楚奚。
只是这事,容寇北也该知道的。
而他们,只能被迫地去承受,去接受,根本就别无他法。
“爸,我这伤……”
父亲沉默时的模样,让她想起了之前,他刚刚知道自己无法行走时的情景,突然之间,她有些害怕将冉馨月的事告诉他,她怕他会受不了,再次像之前那样崩溃。
“爸,你别吓我,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妈过世的事情,但是,就当我求你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对了,小米粒现在怎么样了?应该有长大一些了吧?”
“爸,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为了我?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怎么可能会是为了我?难道,他跟别人在一起,是为了保护我么?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一个傻子!”
“我昨天见了妈,但是,她并没能跟我说些什么,因为,她没有办法再说话了。”
容寇北禁不住笑出声来。
她立即便冲上了前,看着父亲的脸。
容浅略有鞋担心地看着他,这个模样的容寇北,让她想起了在医院的那时候。
容寇北睨着她的脸,像是在斟酌着该怎么说出口。
“爸,你……知道?”
迟疑了好半晌,她才试探性地开口。
他的情绪激动,猛地将她推了一把。
容浅权当他这是喜欢楚奚,便给楚奚找了无数个借口。
她看着床上的容寇北,嘴张了张,那句话好几次都在嘴边了,她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浅浅,你过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楚奚安排容寇北住在这里,是早早就备好了医生以防万一。因此,没等多久,医生和护士便匆匆赶了过来。
说起儿子,容浅的目光就不由得变柔。
容寇北看了她一眼,他拉过了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她无奈退到外头去等待,这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她想起父亲临昏倒前的那一幕,心里是害怕极了,只能一再地祈祷,希望父亲能平安度过。
她的动作一僵,试图解释。
楚奚求容寇北原谅的那种画面,她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她以为,那个男人,不可能会向任何人低头。可是,她又不认为,父亲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房间里,容寇北正平躺在床上,安静地熟睡着。
容寇北的动作一顿,随意,抬起头看着她。
“已经没事了,不过,还是得稍微多注意一下他的情绪,尽量别让他太过激动。最好,是别再刺激他。”
抬眸望去,容寇北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左手手腕,却是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可是,无论她怎么叫唤,容寇北仍然紧闭着双眼。
她从里头拿出了父亲最爱吃的橙子,开始慢慢地削皮。
“我爸他怎么样了?”
“爸,怎么了?”
“爸,我昨天见过妈了……”
这段期间,两人都避讳着从未提起过那个丢下他们不知所踪的冉馨月,只因为,那是他们父女之间的痛处,怕一碰,就会血流成河。
容浅愣住,注意到了他话中并不是诧异她为什么会受伤,而是,奇怪她的伤怎么还没好。
“浅浅,你也别老跟他怄气,其实,他做很多事情,都是为了你着想的。你们既然是夫妻,那么,你就应该全心全意地去相信他,并且站在他的那一边。或许,他现在所做的很多事情你都无法理解甚至于憎恨,但是,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他做的那么多的事情,通通都只不过是为了你。”
“前段日子,你还在住院的时候,楚奚曾经来过,就将这事告诉我了。”
所以,她鼓起勇气,再一次地追问。
容寇北接下来的话,恰恰证实了她的心中所想。
容寇北发泄了一轮,见她仍然杵在那里不动弹,便冷冷地笑了出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的意思是,她死了?她竟然死了?这绝对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死?!”
他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有着自己的疑惑。
“爸,你到底想……”
容浅的脸上有些悲痛,她挣扎了良久,才终于忍不住吐出口。
“伤什么心?我为那个女人伤心?别笑话人了!”
容浅忙不迭点头,随后,医生和护士便相继离去了,临走前,还特地说了一声,他们就在旁边的休息室里候着,有什么事可以立即叫人。
“爸,你最近还好吧?还会有哪里不舒服吗?这里的人,有没有好好照顾你?看护呢?应该有照料好你的起居生活吧?”
莫非,是那个人?
“浅浅,你说你见过你妈,具体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你确定那是你妈吗?”
按照冉馨月的性子,是宁可死,也要戴着那对她有重要意义的镯子。
“你一来就丢下这么多的问题,让我怎么回答你?反正呀,我在这里挺不错的,你也不需要担心。”
她刚想对他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没想,下一秒,容寇北却当着她的面眼皮一翻,整个人便往后倒回了床上,昏眩了过去。
她就站在那里,望着父亲的脸,艰难万分地开口。
“爸,你还是会想起妈对不对?这段日子,你跟我都没有提起妈,可是我们心里也有数,就是因为太过在乎了,所以才会这般避而不谈,就怕谈起伤心……”
她看着父亲,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说得太小声,她只隐约能听见他在低语些什么,至于相信的内容,她是连半个字都没能听清楚。
她等了很久,直至外头的天渐渐被染上了微黄,那扇门才终于开启。
容浅的话普一说完,容寇北便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
她问了很多,但是,容寇北始终还是摇了摇头,通通都拒绝了。
她身为女儿,很多时候,都得保持着表面的坚强,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虽然这有几分逞能的成分在,但不得不说,却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
然而,她怎么都没想到,容寇北这一昏睡,竟是过去了一夜。
容浅往后跄踉了几步,才险险站稳。
容寇北的脸色丕变,立即便甩开了她的手。
翌日中午,容寇北才稍稍醒了过来,她立即便奔到了父亲的床前,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听见他终于开口了,容浅稍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起身去给他倒水。
不得不说,容寇北是很想见到自己的外孙的,但是,他又思及自己现在正身处的地方,便摇了摇头,拒绝了。
容寇北的脸色苍白,似是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样的事。
他顿了顿,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外孙。
她见状,立即帮忙扶起他,让他坐好。
“楚奚那次还跟我道歉,说他没有好好保护你。”
她的声音隐隐有些哽咽,容寇北慢慢地转过脸来,看了她好半晌,才终于说出了一句话,让她递水过来。
容寇北的眼神里,有着急迫。
她将饭放到了一边,想办法转移话题,让他尽量开心一点,可是,无论她说些什么,容寇北愣是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伤很严重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好?”
“你妈的死,并不单纯。”
他的话,令她整个人都不由得愣住,这一些,都是她从未想过的。
容寇北似乎也不打算隐瞒她,叹了一声,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你妈,是他杀的。”
他杀?不是自杀?
其实在昨天刚见到冉馨月的尸首时,她就曾经想过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