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玖愣住了，半晌，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声音突兀一窒，苏玖玖看了一眼古幽，眸色渐渐深沉，她摸着脸上的桃，神情坚定，低声道：“只好如此了。”

自己舍生忘死的救他，从风华城，再到七月山，性命相抵。如今，又陪他一起掉下了这渺无人烟的七月山涧，昨夜更是……

“玖玖！”惊呼间，他一把拽住了苏玖玖的衣裙：“你别走……”

“我上辈子真是欠你。”夜色里，她的声音也是这样寂寞。

那自己又算什么？他亲口所说的‘上邪’又算什么？自己生死不明时，他拼却道消，请了前世，手段尽出不顾生死又是为了什么呢？

苏玖玖咽了口口水，素手轻抚上他结实的胸膛，呢喃自语道：“这个登徒子，还真有几分姿色呢。”

这个温暖且霸道的男子，从来没对她吐露过衷情。但生死之前，是谁踏着满城风雪提剑来见？是谁在夜色里轻吟了一曲上邪？命火熄灭时，是谁一怒入魔血战七月山巅？是谁请了前世将癫狂敛做手中剑？又是谁以血肉之躯挡住那穿胸的利爪，又是谁炸裂了心脉，寂灭一剑惊仙？

古幽的身形称不上壮硕，也不算瘦小，白皙的皮肤让他像个文弱的书生，薄唇轻抿，凤眼紧闭，悠悠的远山眉莫名为他添了几分出尘和俊秀，这幅模样，大概更像个雍容自若的世家公子。

素手紧紧贴在他的心口上，苏玖玖眸色越发坚定，颊上的桃印记亮起璀璨的光。刹那，霜雪披肩！磅礴的生机自她身上升腾而起，尽数汇聚在那只玲珑玉手之上。

她放声大哭，嚎啕着：“你在哪啊！我不要一个人老死在这儿，哇……”

嘴角轻挑，苏玖玖展颜轻笑。

她看了一眼古幽，古幽的面色明显好了很多，呼吸悠长，心跳平稳，紧抿的薄唇也终于有了些血色。目光下移，白皙的胸膛让她忍不住又多摸了两把，古幽突然咳嗽了起来。

小雪球儿往前凑了凑脑袋，亲了亲她脸颊上的桃印记。

脑袋一歪，古幽又没了动静。苏玖玖慌了神色，拍着他的脸，焦急道：“登徒子，你，你不会真被气死了吧。”

小雪球儿一蹦一跳地跟在她身后，苏玖玖步伐坚定。

俄顷，她猛地吐了口血，溅在他的胸上，瞬间化成了烟雾飞散。

翌日清晨，苏玖玖醒来的时候，天色晦暗，空气沉闷，想来不久就要下雨。

她颤着手，解开了古幽染血的素衣。

大概，只是不想欠自己人情吧。

她摸了摸兔子的耳朵，小声自语道：“小雪球儿啊，我该怎么办啊。”

小雪球儿动了动身子，苏玖玖将它举到了脸前：“我该怎么救他。”

“救不了？”远山眉皱在了一起，他的声音也小了下去：“那我就来陪你……”

这个男子让她眷恋，她可以为他付出所有，但苏玖玖绝不容许自己下贱！索性，自己该给他的东西都给了，不该给的东西也给的差不多了。

伸手摸了摸他的心口，又一探他的鼻息，心跳微弱可呼吸悠长，没有性命之忧，苏玖玖这才放下心来。她又将仅存的微弱灵气小心翼翼的送到他体内，修复着他被寂灭之意摧残地支离破碎的心脉。

……

生死相抵，性命相抵，无非爱情。

手臂用力，她搂地更紧了些，好像要将她融进身体里。泪水再也忍将不住，打湿了纤长的睫毛，打湿了清艳无暇的脸，落在了他的唇边，落在了小雪球儿雪白的茸毛上，她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上抑制不住的深情：“古幽……”

‘轰隆’一声闷雷炸响。

苏玖玖抬头看了眼天色，阴沉的乌云正酝酿着瓢泼的大雨。

若放在以前，莫说是下雨，便是天漏了又能把她怎样？可此刻，她和那些庸碌的凡人也无甚区别，再带上一个奄奄一息的古幽。

她怅然地叹了口气，将他背在背上，费力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