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玖不停拍打着他的脸，可终究没有任何作用。他复杂的看着女子虚影，声音有些嘶哑与怅然：“果然是你。”

话音刚落，古幽骤然睁眼，瞳孔不再深邃也不再温暖，沧桑大概是那双眸子唯一的情绪，仿佛，阅尽了人世繁华的一双眼！

‘轰隆’一声爆响，古幽身上的杀气硬生生扛住了威压。

苏玖玖一惊：“谁！”

半晌也没有动静，苏玖玖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只一眼便再也矜持不住。

云紫衣艰难地抬起头，朝着那漩涡看去，那其中，可不正是一条血色的长龙！

第九十九步，剑光忽然散去。

血光挥洒，一剑巅绝，他迎着呼啸的剑气，终于走到了木屋跟前。

血龙盘旋于天，古幽身上的杀气更烈，苏玖玖从未见过如此摄心震魄的杀气，半边天际被染成了胭脂颜色，比晚霞更凄更艳的颜色，如血般触目惊心。

漫天飞雪也不见了，只剩下那一声高亢的龙吟：“吼！”

似乎有个伤情彻骨的女子曾经在这里泣血长叹，带着深深的无奈与浓浓的不舍，跨越了亘古的光阴，时至今日依然没有消散。

“心？”古幽还是那副笑容，继而又复开口：“人都死了，要心还有何用？但他的心。”

血色奇与那条殷红血龙交相辉映，遮掩了千年未变的风雪。

古幽身上的杀气也终于攀到了极限，长发浮动，他轻声说道：“我必须要带她走。”

与她错身而过的那个瞬间，仿佛万年的光阴重现。

话还未落，骤然间一道狂暴的漩涡自七月山下冲出，径直冲入了碧落之上。沁心入脾的杀气仿若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抬脚，一步踏入院内。

清冷的话语不夹杂任何情感，天生就带着一股如雪的高傲，女子的声音在这空谷里回响：“蝼蚁之力，也敢憾天。”

这个狂傲的男子四处望了望，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容，平易近人的口气和往日同出一辙：“风景恰好，埋骨正好。”

于是当那剑光终于袭来之时，古幽振身而起，陡然一声长啸，榨干了经脉和血液里所有的灵气，涓滴不剩！

那股气息不属于古幽，但莫名让苏玖玖觉得熟悉，她素手捧住心口，含情双眸紧盯着他的背影。

威压越来越强，古幽身上的杀气也愈发强烈，血色更凄！苏玖玖甚至被这杀气震晕了过去，若非古幽分心护住她，恐怕，便连这不经意间溢散的杀气都会要了她的性命。

女子转过身去，清冷的说道：“她轮回前曾告诉我，说有朝一日你定会回来，来找回自己的心，却未成想，你回来，竟然是为了……毁掉所有！”

女子一身绿色衣裙，长发披肩，不束不扎，身形虚幻看不真切，唯独那一双眼，哪怕是烟消云散了万年也不肯淡忘的思念，明亮且幽怨。

他伏在她身上，头枕着她的胸口，身躯不住颤抖，打湿她衣襟的也正是他额上的汗水。

又抬手一指苏玖玖：“也在那儿。”

继而，困龙出渊。

话到最后，她越说越厉，转过身，几近咆哮：“却要毁了你自己的心！”

于是流云惊散，缭绕万年的云雾也在这一刻化作飘零。

古幽闭着眼，嘴唇哆嗦着，可声音还是那样的决绝与沉稳：“对不起。”

睥睨天下，蔑世张扬。

那女子斜睨了一眼苏玖玖，自嘲地笑着，道：“我以为你是来找回自己的心。”

他顶着压力，又接连三步。

这本就是个纵横天地的男子，便是连天也要在他面前俯首。

他指着自己心口，说道：“在这儿。”

凤眼扫过苏玖玖，不管是睥睨天下的霸道还是浮生尽歇的沧桑都复敛去，也只有那瞬间的温柔铭心刻骨，他柔声说道：“等我。”

一向深沉宁静的狐真突兀变了脸色，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颤，悚然说道：“龙……”

她闭着眼，轻声说道：“一笑人间万事，春风不染白发。怎忘寒冬冰秋，醉里且贪欢笑。”

脚步突兀顿住，他与她侧身背对，可终究还是未曾回头：“千古兴亡多少事，金戈铁马战不休。天下谁英雄？赢得功名在身后，蓦然回首数风流——非皇非帝非君非诸候。”

他的手搭上了门，她的身影也渐渐飘散。

他咬着牙，一把推开了门！

她的身影终于化作了光点，再也不见，只留下那样一句痛彻心扉的告别。

“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