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腿……内侧……”少女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她瞳孔里本来闪烁的光芒,突然消失了,像是蜡烛被吹灭了一样。等到狂暴的魂力消失,漫天飞扬的雪片缓缓降落地面,清晰的视线里,是一片废墟的空旷,无数的树木被拦腰斩断、四处横置。地面是纵横交错、深深切割的沟壑,黑色的冻土混合着冰碴,翻出地表,像是一条一条残忍的刀疤。
“杀了他们呗。”少年不屑地耸耸肩膀,风吹起他的布长衫,露出下面年少的肉体,饱满的肌肉充满了力量。
少年那张一直充满着桀骜和不屑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惊恐和怜惜的神色,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痛苦挣扎的少女,她的双眼混沌一片,没有焦距,神志也仿佛她的瞳孔一般,涣散迷乱,之前从她身体里刺穿出来的巨大刀刃,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大小,但是却没有完全收回体内,依然四处狂暴地挥舞摆动着,刀刃将地面划开一道道沟壑,她的身体也被这些仿佛具有生命的刀刃带动着,不停地抽搐挣扎,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又一阵惨叫,痛不欲生,那些刀刃就像是昆虫的脚,她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只正在被烈火灼烧的尖叫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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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确实不能随便对普通魂术师动手,但是,你们两个,看起来可不怎么‘普通’啊。”漆拉微笑着,目光锋利如刃,“不过你说的对,我们也不想引起麻烦。既然你们先来,理应由你们捕捉。”
“我……我要怎么做……”少年的眼眶里滚出两行热泪,他永远冷漠的面容上此刻洋溢着滚滚的悲伤,他看着面前垂死的少女,双手握紧了拳头,他的指甲嵌进掌心,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所有被金色光芒扫过的天地万物,包括空气里的风雪碎片,都在一瞬间全部静止悬停,仿佛时间终止了流逝。
“你们是谁的使徒?”鹿觉脸上隐隐浮现出杀气。
“我魂力不够……控制不了这个状态……你快补充一些魂力给我……我的魂印在……在……”少女还没说完,一把尖锐的刀刃“吱——”的一声从她鼻梁上戳出来,然后疯狂地在脸上切割着,少女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我们也许就只是普通的魂术师呢……”少女看着鹿觉,挑逗地微笑着。
漆拉说完,对鹿觉使了个眼色,于是鹿觉轻轻地在空气里身形一动,恭敬地回到了漆拉的身边。
漆拉的笑容突然在脸上消失,他俊美的面容瞬间笼罩上一层凛冽的杀意,“那我今天就要看看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使徒也好,侵蚀者也好,都给我留下来!”漆拉瞳孔一紧,他的身体没有丝毫移动,但瞬间就从脚下疯狂地旋转出巨大光阵。
漆拉和鹿觉站在空旷的雪地上。
鹿觉的心跳很快,他望着漆拉,不敢说话。
“哎呀……”少女突然吐了吐舌头,仿佛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原来你不知道侵蚀者啊?怎么办,好像一不小心说出了不应该说的秘密呢……这可怎么是好呀?”她转过头,问身边的少年。
“怎么不可能?”少女笑了,她看着鹿觉一本正经的表情,仿佛非常享受,“哦,你是不是觉得,如果输给普通的魂术师,面子有点挂不住啊?”
“你们不是为了把它捕捉成魂兽……”鹿觉感觉头皮发麻,胃里搅动着一股恶心的感觉,仿佛面前的少年少女,是两个来自地狱的鬼魅。
少年企图朝她靠近,但是,那些疯狂甩动着的刀刃,让他根本无法接近少女,更别说往她的魂印里输送魂力了。他咬了咬牙,双眼一紧,朝着少女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吱——吱吱——”接二连三的刀刃刺进少年的血肉,他眉头也没有皱一下,顶着锋利的刀刃,持续前进着,刀刃在他的肩胛骨、大腿、腹部各处越扎越深,随着他的持续前行,刀刃从他的身体穿透了出来,滚烫的热血在寒风里冒出热气。
“我说你这个人啊,怎么老是喜欢自说自话呢……”少女脸一红,摇着头羞涩地说,“谁告诉你我们是使徒啊?”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呢,不是王爵,也不是使徒。我们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叫作【侵蚀者】。”
鹿觉的脸瞬间红起来。他咬了咬牙,把目光从娇俏的少女脸上转开。
空气里都是雪,视线一片模糊。只听得见“咔嚓咔嚓”树木不断断裂的声响,以及无数金属刀刃彼此摩擦切割的折磨人的声音,像要把耳膜硬生生撕裂一样。
“嘻嘻,谁告诉你我们是来捉它当魂兽的啊……”少女转过头来,眼睛里白茫茫一片混沌,她笑嘻嘻的面容让人觉得无限阴森,“而且,铜雀这么弱,怎么配得上做我们的魂兽啊。带着一只铜雀战斗,有点丢人呢。”
少年把一根刺进自己小腹的刀刃拔出来丢在地上,他脸上,脖子上,肩膀上,都有划开的刀口,此刻正汩汩地愈合着,新生的鲜红血肉缓缓收敛着,仿佛正在闭合的。“喂,喂!你醒醒!”少年摇晃着面如金纸的少女,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少年的泪滴在手背上,他刚要发出一声嘶吼,突然少女整个人挺了起来,一声剧烈的吸气声从少女的喉咙里发出来,仿佛一个溺水窒息的人突然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一样。
所有闪着寒光的刀刃一瞬间收回到了少女体内。
看着少女渐渐清晰的瞳孔,少年终于缓缓地,在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像当年他们从尸骸遍野的洞穴里,彼此依偎搀扶着走出洞口,走向冰雪苍茫的新天新地。
新的世界,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