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大浪起是非难料
随便抽出一封，取出里面的纸张扫了几眼，上面的东西瞬间让项宸睿脸色大变。
这竟然是老爹与清水寨水匪的书信往来记录！怎么可能！
对，一定是伪造的，刚刚船上的人聊的是“东西放好了没有”，还是趁着大半夜专程送过来，怎么想都不对劲。
不不不，若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大晚上来送也确实合理。可就算有乌篷船，也不能说明来人就是清水寨水匪，而且那对话里对自家的情况也只是属于“听说型”，竟然都不知道自个送信的目标就是赤城县里大名鼎鼎的项青云项案首，怎么想这信使都做得不够合格。
可，会不会就是特地找不相干的人来送，自家的地址也完全可以描述为河边第几家。不也听到说要保密否则小命不保的言论吗，这很像是强人歹徒的行事作风啊。
嗨！自己一个劲地在这瞎想是干什么呢！项宸睿猛地一拍额头，随即有些慌里慌张地从每一个信封里取出信件翻看，虽说顺序可能有所不对，但这并不妨碍他从中瞧出老爹在清水寨的地位之重，不是那什么可以随便抛弃的暗桩眼线，而是出谋划策的军师谋主。
这和平日里老爹书呆子的人设有半点沾边的关系吗！一个人真能伪装地那么好？连九年朝夕相处的孩子都回忆不起半分端倪。
是的，九年，从信件上的内容来看，最早可以追溯至六七年前，赤城县有意训练水军时的通风报信。其他大大小小的出猎行动，甚至还有几笔贿赂收买的决议，也件件记录在案。
九年呐，这时间还真能和项青云闭门苦读、拒绝赴考的十五年对上。所以也就是在这段日子里头，投身了清水寨吗？
不不不，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就老爹那性子，怎么符合得了聚众作乱的人设。项宸睿使劲摇了摇脑袋，要怪，就怪这些书信伪造得太过详尽，不像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捏造出来的东西，除非，他们很早就盯上老爹，想泼一盆脏水。
或者，确实是清水寨的人所为也说不准，目的就是为了捏造事实，拖老爹下水，就像是《水浒传》里头黑脸宋江常用的伎俩一样。对了，不是还有一封嘛！项宸睿拿起被自己丢到一旁的信封，揭开火漆。
嘭。项宸睿脸色苍白地连连后退，脚步虚浮地摇摇欲坠，任那信纸滑落在地也不自知。没别的原因，这最后一封信上，黄纸黑字地如此写到：
“任务完成，廖已毙命。”
廖，在这赤城县，值得诉诸笔墨、特意汇报的人，除了廖元山廖老县令外，还能有谁！
毙命，这是死了？前半夜还好好的人，这就没了？还是老爹的主意？
不，不可能！从这震惊的消息中勉强回过神来的项宸睿开始思考自家的处境。
老爹完全没有理由杀老县令，赤城县根本就没有动清水寨的用意，二者井水不犯河水，完全没有必要捅下刺杀朝廷命官的天大篓子！而且老县令之所以会登门拜访，完全是为了扳倒李光，这与清水寨又有何干系！
对了！李光！
这封信一旦泄露出去，老爹就会被当成刺杀事件的主犯被捕入狱，再加上私通匪寇，种种罪行下来，足以获得一个秋后问斩！这样，老爹、廖元山，这两个怀疑李光并持有一定不利证据的人就全都烟消云散。
而老爹又是一郡案首，丢大了脸面的地方官府也一定会把清水寨连根拔起，那赤城县里头可就只剩黑风寨一家独大了。甚至于，如今的赤城县群龙无首，又遭奇耻大辱，握有绝对实权的李光完全借此走上台前大展干练风采，一个不好就能摘得县令之位。
哼，杀廖元山、嫁祸老爹、拔清水寨、夺县令之位，真是个狠毒的一石四鸟之计！项宸睿想得冷汗淋漓、咬牙切齿。廖元山的举动一定被李光所监视着，他频繁接触老爹，也一定引起了李光的主意，这局应该很早就在布置了，而那封行囊中的密信就是一切的导火索，出县的时候，老爹一定遇到贼人拦路了！
不！自己不能慌！子虚乌有之事，一定有它的破绽存在！
项宸睿咬咬舌尖使自己冷静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张，他打算好好梳理下所有的信，看看这里头有没有编出自相矛盾的马脚。至于把这些信都烧掉，项宸睿不敢赌李光会不会有第二手准备，自己至少得留下一些老爹被人诬陷的证据以求自保。
嗯，当然，这前提得是自己的猜测都是对，要不然，这些东西恐怕还是烧了比较好……
“谁！”还没直起身子的项宸睿忽然瞥见书房外有一角黑影一闪而过。
可等项宸睿急冲冲地追出去看时，自然什么也没看着。小水塘那边，赤鳞、赤甲也没见到有人从此出入。是自己多疑了？算了，整理信件再说。
从屋里搬来赤鳞水蛇的木盆，算是找个陪伴的项宸睿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天亮后的赤城县，该乱了，若真是有人布局，明天一早就该有衙役登门，自己这个嫌犯之子或是作为极佳的人质，会得了什么待遇，还真是期待啊！
★★★★★★★★★
而在项宸睿看不见的隔壁，一片竹筏从屋后头划出，飞一般地顺着水流疾驰而去。竹筏尾，撑杆的是一个佝偻老者，竹筏头，站在一个身材高挑的青衣人，头戴帷帽、前挂轻纱，月光照耀之下，能看得出，这是一个貌美娴静、气质出尘的女子。
“臭小子，警惕性够可以啊。嗯，也够机灵的，明明早早就醒了，却能一直藏着不被发现。”女子带着满脸笑意，在那低喃着，只是瞬息一转，那吐出来的，却又成了凛冬寒风，“福伯，再快一点。”
“是小姐。”老者回应道。若能仔细看去，他手里的竹竿上流动着一层淡青色的气团，每当气团触及水面，便会随着竹竿的划动朝后疾射而出，掀起一条条白浪，使这区区竹筏如离弦之箭般顺流而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