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历景桓忍不住又敲了两下,提高音量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一下开锁声后,房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可以看到屋内同样没开灯,郁秋就站在门后,只露出半边身体,客厅的光芒刺得他眯起眼睛,在黑漆漆的背景下显得有些面色苍白。
“你……还好吧?”历景桓觑着他疲惫的神态,斟酌开口道。
“没事,只是困了。”郁秋垂着眼帘,表情恹恹,“晚安。”
说罢,就要关门,但被历景桓眼疾手快抵住了。感受着郁秋投过来的轻飘飘的目光,他心念百转: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可以明显感受到郁秋的精神状态逐渐恢复,变得开朗起来,与自己也越发熟稔。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希望没有伤害到他。
暂时没有头绪,历景桓打算先把人稳住:“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需要看医生吗?”说着,暗暗移动视线打量。
“不用。”郁秋后退半步,明显不欲多说。
这时历景桓发现郁秋的右侧裤腿有块红色颜料的脏污,“你……”今天画画了吗?然而瞧见郁秋轻颤的眼睫,他顿了顿,还是改了口,“吃晚饭了吗?”
“吃了。还有事吗?”语气依旧冷淡,但放松了些许。
“……没有,你好好休息。”
郁秋点点头,果断地关上门。
门外,历景桓静默片刻,转身开始在屋内探查起来。片刻后在客厅角落处的一个废纸篓中,他发现了团成两团的画纸,展开一看。
“是因为这个吗?”历景桓自言自语道,回头望向紧闭的房门,眼神中满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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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后,历景桓在家时很少能看到郁秋,他总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偶尔遇见,却能发觉他眼下青黑渐重,时而心神恍惚,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好些的气色又憔悴下来。历景桓十分忧虑,曾委婉提出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但郁秋的反应十分激烈,碰掉了杯子差点伤到自己。害怕再刺激到他,此事只好暂时作罢。
感受到郁秋与自己划清界限的决绝,历景桓心里苦涩又怅然若失,但想到自己并没有立场去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便只能平日里尽量不去打扰他。
然而一次机会,历景桓路过时发现房门半开,而郁秋难得不在。刹那犹豫后还是对郁秋的担心占了上风,他悄悄走进去,发现飘窗下立着几个用白布蒙着的物体,看形状是画框。对此他心里有所预感,但真正揭开时还是忍不住心下一沉。
那几幅画无一不与郁秋以往的治愈风格大相径庭,色调暗沉压抑以猩红为主,历景桓看向其中一幅:主体是一个盆栽向日葵,体型巨大立于乡间的泥土小路上,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而一切背景都被无限缩小了,路边的杂草已经不远处的庄园在它面前犹如蝼蚁一般。那向日葵的花瓣暗红而扭曲僵硬,像干枯的枝丫向四方挣扎着伸出,花盘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眼睛,左右两侧干涸褶皱的深褐色眼睑半张,露出的部分画着放射状的艳丽纹路,和最中心一道极窄却扭曲的漆黑瞳孔。
向日葵本是阳光积极的象征,但在这幅画中仿佛变成了注视人间的魔鬼,那硕大的眼球让人有一种被监视的恐惧和即将被引诱堕入深渊的眩晕感。
历景桓不适地盖上白布,决定不能再旁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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