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孟紧赶慢赶,终于在择圣大会之前赶回了总部,左护法选择召见他的地址却不在惯常的书房,而是水榭凉亭之中。时隔多日未见,他感觉江厉的神色显得有些疲惫,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青黑,不及细看,江孟马上汇报了目前最重要的消息:
“药师试药失败了,之前配出来的解药,在第一次的时候可以缓解发作时候的经脉剧痛,但是第二次吃却不能抑制毒性,还发作得更加厉害,药师说配方的思路没问题,一定是有什么关键的引子没找到。他让我去割了季海一碗血,说用季家人的血试试,我离开的时候,最新一批用人血做药引的药丸已经做出来了,还需要时间验证是否有效。”
“按照主子的吩咐,我们对这个假季锋的行踪做了全方位的调查.....目前一无所获,从山庄到南风馆这一段路我们全程监视,南风馆是我们的地盘,我们从头到尾,从上到下捋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季锋被调包。”
江厉阴冷的笑了,道:“季锋现在离今叛道的言行,他的小动作,语调,神情,处处是破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基本丝毫不掩饰。你现在告诉我,没有证据证明他被调包?”
江孟一头冷汗,连忙低头请罪:“属下无能......”
江厉摆摆手止住了江孟的行礼:“罢了,这等高手,你们查也不一定查得出来。他不是易容,如此长相必然和季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选择和真季锋交换身份,也只会因为季家人,不必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继续盯着药师那边,他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这是头一等的大事。”
江孟回道:“是,属下一直跟药师保持联系,也留了人守着,有消息马上传回来。”
复又关心道:“主子,季锋武功奇高,您把他放在身边,属下担心他会因为季家对您不利。”
江厉漠然看向厢房的方向,若有所思道:“不必担心。此人性情乖戾散漫,季家人也不一定使唤得动他。”
江孟点点头,说道:“还有一件事,这次择圣大会,右护法是跟黑龙法王一起回来了。”
江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知道了,之前的计划不变。”
“是!”
焚心教总坛少见的热闹,处处张灯结彩,大白天也到处竖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身着红衣的教众们席地而坐,手作莲花,口呼圣号,阴森的背景配着邪恶的教派,让人觉得似乎不活烧几个人牲都对不起这幅阵仗。但其实焚心教并不像外人遐想的那样天天火烧活人,特别是今天这样确定下一任教主花落谁家的重要日子,见血是不吉利的。
左护法江厉和右护法阳舒是唯二站着的两人,他们两人面对着圣像,一人拿金轮代表太阳,一人拿弯刀代表月亮,他们身后坐着一排排的红衣长老,长老们席地而坐,闭目诵经,静静等待最终的结果。
身着红色纱幔的白衣蒙面女子从祭台的后方款款而来,她捧着奢华的金盘,金盘上摆着一张薄薄的白麻纸。
诵经声小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行到左右护法中间的女子手上的金盘,金龙法王从诵经的长老中站起,走向了祭坛的中间,将手伸向了盘内。
“慢着!”一声轻喝打断了金龙法王的动作。
众人心中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转头看向了突然站起的黑龙法王。
黑龙法王虽然是对着众人说话,眼睛却看向了江厉:“我教立教百年,传承不易,确定下一任教主怎能如此草率?若是百年前,几个长老就可在密室随意操弄下一任教主之位,我教早就教统不存,四分五裂了。”
江厉冷冷看着黑龙法王,一言不发。席下一位长老慢悠悠开口:“黑龙法王何出此言?此一时彼一时,若是真要按照百年前的老规矩,要成为我教教主,必须习得焚心诀第七层,若是按照你黑龙法王的说法,我教还是按照百年前的规矩,怕是从此就没有教主了,还传什么教统?大家干脆回去种地好了。”
底下传来几声哄笑,一女子掩口而笑道:“左右护法斗了一两年了,我们都要看烦了,今天倒是有了点新鲜乐趣。实在是想不到,黑龙法王你怎么掺和进来了?你还需要争什么呢?你是江护法的恩人,阳护法的开蒙师傅,谁当了教主,不都是你占便宜。”
“琴女,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黑龙法王狠狠瞪了后方一眼,复道,“圣神在上,我发誓没有私心,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圣教的未来。这几年,左护法对我教的功绩大家有目共睹,没有任何人可以否认左护法确实更加适合当我教未来的掌舵人,可是....”黑龙法王眉头紧皱,沉声道,“当年是我救下的江厉,将他引入圣教,为他执行的入教之礼。我当时有多欣赏他,今天就有多么愧疚,我差点因为一时失察,害了圣教的未来。当我我见江厉的言行谈吐不俗,武功不凡,年纪轻轻,心性意志也是世所罕见,我见才心喜,才把他带回,当时,我没有察觉到他的出身有问题,整个江湖,可能也没什么人知道....”
一长老冷冷开口打断道:“入我圣教,都需斩断尘缘,过往的身份有何意义?再卑贱的身份,只要人才出众,能为圣教出力,我圣教皆是一视同仁!”
“不错!”“正是如此!”教众们看热闹看到一半,闻言立刻七嘴八舌的表示赞同。
黑龙法王眼中含着一丝悲哀,他看着江厉,缓缓道:“可是,如果江厉是明月山庄出产的剑奴呢?一个随时会被毒药控制的傀儡教主,再优秀,又有什么用?”
江孟靠近了江厉,面向黑龙天王冷冷道:“整个江湖都知道,三年前,天下就已经没有明月山庄了,如今,我们也有解药可以保证我们的自由之身,哼,黑龙法王说的所谓傀儡教主,简直是无稽之谈。”
台上的两人全程都是漠然以对,一言不发,似乎台下众人的争论并不是围绕着他们两个展开。
阳舒怀抱着弯刀看热闹看到现在,此时听到江孟的反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阳舒爱惜的抚摸了一下刀身,阳光照得刀身一片刺眼的白,他猛的一弹指敲响了刀背,一声清脆的金属震荡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他这里。
他将刀尖指向了众人身后:“诸位,先别忙着吵架,你们看,这是谁?”
所有人回头向入口看去,几个月影卫绑着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长须男人拾级而上,看清男人的脸,一些经常行走江湖的教众惊呼出声:“明月山庄庄主!”“是季海!”
阳舒没有看向台下,而是饶有兴趣的观察江厉的表情:"解药?不,你们没有。季庄主跟我说,你们的解药缺了最重要的一味药引——那就是季海的血,可惜了,你们本来有机会发现,就差一点点时间。季庄主还告诉我,每一任庄主,控制一期的剑,你不要告诉我,你把希望放在你带回来的那个季锋身上了?没用的,这十年生产的剑,吃下的毒药都是用季海的血做的,你服药的时候,季家的小崽子还在穿开裆裤,他的血没用,你指望不了他~"
阳舒失望的发现江厉的表情变都没有变一下,仍然焊着铁一般的冷淡,连一点失望,愤怒,绝望都看不出来,他最讨厌的,就是对方这样无动于衷的漠然态度。为什么,距离教主之位一步之遥却被人打落尘埃,以后连普通教众都不可能当上,为什么他还不绝望?
江厉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黑龙天王,他怀抱日轮缓缓道:“天王,当年是你给了我新生,但我并不感激你,因为你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圣教。如今你背叛我,我也不怨恨你,因为你不是针对我,你也是为了圣教。”
黑龙天王欲言又止,复而陷入难堪的沉默。阳舒厉声道:“江厉!若是你棋高一着,把季海控制在手里也就罢了,可如今,你和你那些剑影,都要像狗一样,每个月向我乞讨解药才能活下去。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速速退位让贤吧!交出你的剑,让我成为你们的主人,我发誓,只要你们认主,我就让你们呆在圣教!一群没有主人的剑,谁能放心?若是出了圣教,天底下还有什么势力敢收下一群噬主的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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