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军回返。
水洲魔城,一座小山上。
山崖边,劲风吹动。
陈狩虎戴著黑色头套,走向童天侠。
“难得你主动找我。”童天侠全身皮肤泛著暗金色,望向天边。
“你说的那件事,算我一个。”
“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你不是一直反对我们那么做吗?”
陈狩虎沉默许久,才开口。
“我总觉得,隨著我不断修炼,隨著我不断向上爬,我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和平的、各方都能承受的方法。可惜,我找不到。而且,时间不够了。”
童天侠道:“我记得你之前一直说,登圣是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什么比登圣更重要。很多时候,你甚至比王搏熊更刻苦。”
“我过去,的確是这样认为的,直到王坏熊问我,登圣是为了什么?我突然意识到,我其实並不在意是否登圣,我只是从小觉得,等我成为武圣,就可以消灭那些坏人。所以—”
陈狩虎停顿一下,继续道:“我发现,有些事,比我登圣更重要。我没办法看著那些事一而再、再而三发生,却置之不理安心修炼,我做不到。我试了很多次,做不到。”
“因为被逼出生死台?”
“我以为我普升宗师后,起码能上桌,但当赵家出手后,我才发现,我只是站在更新更大的盘子里。”
陈狩虎目光平静,全然不似平时那个衝动暴躁的陈疯虎。
“你不是说,只有武圣才能解决吗?”童天侠问。
“他们老了,眼耳聋,他们能看清远处的魔物,但听不到身边的笛声。”
“那后人呢?”
陈狩虎突然自嘲一笑,缓缓道。
“你还记得有个流传挺广的新闻截图吗?一个记者站在车厢里,採访乘客,问,你买到票了吗?”
“我就是那种从小就有车票的人,我一直坐在车厢里,偶尔抱怨座位太窄、味道太大、盒饭又贵又难吃,偶尔会为窗外的风景伤春悲秋。”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看到,一个孩子背著大包袱,在火车外奔跑。”
“我笑著观看,称讚那个孩子的勇气,甚至向那个孩子竖起大拇指,我甚至幻想著,我们会在下一站相遇。”
“后来,我们的確在下一站相遇了。”
“他不仅没进车厢,甚至连站台也没进。”
“他的票,被人抢走了。”
“他流著汗,背著包袱,用黑亮的眼睛望著我。”
“列车启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著那个孩子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到火车拐弯,我才看到火车后方的铁轨下,铺满白骨枕木,鲜血未乾。”
“我曾亲眼见证一颗又一颗新星,被前人留下的重担活活压死。太多了,你知道吗?多到我甚至觉得,那些人本就应该是这种结局,都很正常。”
“直到我看到宛若大日新升的周冷,也差一点被他们留下的重担压死,遍体生寒。”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让更多像周冷的后人,填在轨道下,他们应该坐在车里,向前,
不断向前。”
“我不想说谁对谁错,我也不想指责任何人。但———”
“我没办法把我们製造的重担,扔到后人肩上。我们的上甘岭,我们夺取。”
“好。”童天侠道。
陈狩虎犹豫一阵,道:“你別找王坏熊,他最特么坏,留著他,能多祸害一些魔物。”
童天侠没有回应。
两人分开后,童天侠在水洲魔城绕来绕去,確定没有盯梢,走进一处废弃矿洞。
七拐八拐,走进一处矿灯暗淡的地下洞穴。
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里面。
“那件事,时间定了吗?”戴著黑色头套的王搏熊,看向走进来的童天侠。
“需要和地狱骑士团沟通,统一时间,同时出手。”
“那些车,需要我帮忙吗?”
“目前不需要。”
“这是赵家最新的罪证。”王搏熊说著,递出一个文件夹。
童天侠接过。
两人聊了一阵,童天侠看了看时间,道:“我要去接个人,先走了。”
“好,回头聊。”
荒原魔城,魔灵世界与凶兽世界交界之地。
一队八齿猛獁全速奔行,一头八齿猛獁上,站立著一头黑甲巨狼,长毛飘荡,冷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