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绥搁下狼毫,指尖划过冰冷的纸页,微微一笑:“大师兄总是这般细心。”
说着接过小罐,低头嗅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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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子里有枇杷与蜂蜜的甜香。
“其实我已好了许多,前头那场雪后,夜里也不怎么咳了。”
锦书看一眼她的脸色,
依旧苍白,但透着些许光泽。
自从那天晚上,太子肇冒雨前来,与姑娘在房里长谈至深夜……
姑娘气色便好了许多,精神头也足了些。
没有什么特别的不一样,可她就觉得不一样了。
锦书不知该为姑娘高兴,还是该忧心。
“大郎君可还有什么交代?”薛绥见她欲言又止,又问。
锦书回神,禀报道:“薛府老太太服了大郎君的汤药,气息渐稳,夜里便咽下了半碗小米粥……”
“只是府里各房眼瞅着薛府败落,背地里都把算盘拨得啪啪作响,勾心斗角,尤其是二房,薛二老爷一死,田产账目乱作一团……”
“三夫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操持这中馈也捉襟见肘,厨房的分例都较从前少了两成,雪姬那头也不好偏私,格外去照拂她……”
“三夫人不易,别让她太难做。”
薛绥轻轻嗯一声,“让人多送些银炭、布料和药材给雪姬,不让三夫人为难,也能帮衬她一二……”
“正该如此。”锦书道:“眼瞅着过年了,薛府如今这光景,雪姬身份也尴尬,总不能越过了旁人去,难免会受些搓磨……”
“那也怨不得旁人,她愿意的。”
薛绥将抄好的经卷拿起来,仔细卷起。
“倒是咱们这里,也该备些年节物件,好歹应个景。”
锦书笑应:“庵里都有旧例,管事的自会操持……”
薛绥道:“回头让小昭去集上买些年货……再找山脚下的王老实买点腊味荤腥,添些柿饼、栗子、糕,零嘴果子,你们几个也好解解馋。”
锦书笑了起来,“姑娘就是惯着她们。寻常百姓的日子,粗茶淡饭,节衣缩食,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有什么荤腥零嘴可用……”
薛绥也浅浅一笑:“过年,不也得图个热乎气么。”
锦书应声要走,又被她叫住:“对了,把太子送来的杂书放到里间去。再替我换一盏亮些的灯,夜里看东西费眼。”
锦书忍俊不禁。
“是,都依着姑娘。”
里间的榆木柜里,杂书中有一层用油布裹着的旧陵沼卷宗,安静地躺着。
李肇走后,薛绥特意寻了防潮的樟木箱存放,又做了干燥和防虫。
此刻,她借着灯光翻开,“陵沼之殇、奸佞误国”八个朱红大字,刺得她眼疼。
“拿着它,替二十万英魂捅开这腐朽的天家……”
她想起李肇的话,和他眼里烧得如炭火一般的冷光……
复仇的路走到这里,他们已然休戚与共,生死捆绑。谁也不能再独善其身……
如今,“紫薇落,太白出”的流言传遍朝野,李肇身处风口浪尖,上有帝王掣肘,下有政敌攻讦,外有强敌叩关,内有溃烂的皇权……
他身处漩涡背水一战,胜负难料……
而她能做的,唯有按兵不动,静待时机。
忽然卷起一阵风来,伴着细碎的脚步,窗纸噗噗作响。
薛绥将手抚向镇纸压住,偏头正要询问。
小昭推门而入,带着一身雪气,呵了呵手。
“姑娘,文嘉公主捎来消息,说午后要带妞妞来庵里上香,还特意嘱咐让姑娘等着……”
说罢又凑近一步,小声道:“瞧那传话的模样,怕是有要紧事呢。”
“备上新茶果点。”薛绥合上卷宗,眼底已无半分波澜。
“文嘉公主来时,直接引到东厢。”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扇。
寒风裹挟着雪沫灌入,吹得她禅袍翻飞。
远处山峦被白雪覆盖,宛如一幅素净的水墨画。
可她知道,这平静之下,已是危机四伏……
李肇:今天薛平安想我了,是真的。
薛绥:快过年了,在想要不要给你烧个香……
李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