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下雨了。
或者该说这片街区正被雨云笼罩。
薛成站在紧闭的窗户前,面前灰蒙蒙的玻璃被雨水敲打,并未洗清外面长年的污渍,只是让因室内外温差而起雾的玻璃稍微清晰了一些。
隔音不好的木制墙壁传来隔壁的做爱声,分不清男女的呻吟和高叫就算是放大声音的电视都无法掩盖。可实际上,电视并不在薛成屋里,而是属于另一个房间。
薛成所住的这个房子,房东将本就不大的屋子用木板隔成五间大小不同的房间,没有任何公共区域,每间房勉强保留私人厕所,然后租给不同的人以赚更多的钱。薛成的屋子便夹在另外两间之间,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对面是稍大的另外两个房间。
这种布局在这条街道上最为常见。
因为这里是宣城的“贫民窟”。
由于种种原因,历史啦城市建设啊等等,人数虽少但聚集有全国各地精英的所谓真正宣城人——生活在宣城中心的那批——曾戏称这里为“贫民窟”。“贫民窟”与宣城中心仅一江之隔,但早已失去真正的名字,无数人只知道这里是“贫民窟”,或者“那里”。
真正宣城人说这里的街道小学中学——基础教育建设产物——出来的人都会成为混混、社会渣滓、世间败类。
他们说的成真了。
于是,处于宣城中心的人总是看不起这条街道,握有这条街道文凭的人不被认可、会被驱赶,最后只能回到这里、他们出生的地方,并在这里死去,还让他们的子子孙孙继续自己的轮回。
薛成便是这里的人。
他的母亲也曾住在这种屋子里,是一名妓女,在他八岁的时候染病死掉了。
自此,薛成一个人活着。
贫民窟的人中有败类,也有偶尔愿意发发善心的人,乐意给八岁的男孩一点不要的饭菜。
无论如何,薛成就在这一片浑沌泥泞的地方长大、成长起来。
他十五岁的时候,在街道中学上学,但只是挂名,从没去上过课。因为他要赚钱养活自己。
他没成年,身份证过期了也不知道,打黑工,做体力活,甚至差点接触地下黑拳——本来都要上场了,但因为担心医药费太贵再加上运气好而能火速抽身。总之他为了赚钱,什么都干。
直到十五岁生日这天,一群人敲响了他租住房子的大门。
而距离他第二次过十五岁生日,还有一天。
薛成左耳听着左边墙壁传来的媚叫呻吟,右耳听着右边墙壁传来的天气预报,手上不断把玩着一把古怪的、古铜色的水果刀。
刚买的刀刀尖锋利,在他手中却像一张纸牌一样无害,甚至比可以割伤人手的纸页更加温顺。
“……宣城南区多云转晴……”
“啊啊、嗯、嗯!”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
也是他重生的第七天。
虽然不知道该不该称这个多了alpha、beta、omega三种性别的世界为他原本的世界,但就他“回来”的这六天的情况来看,除了他自己下体多了一处女性器官、以及觉醒为alpha外,这个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变。
他的母亲还是在他八岁那年死去,他还是差点成为地下黑拳拳手,他还是住在这间屋子里……
薛成看着破旧桌子上的昏黄小灯。这栋楼的配电箱还不错,目前还没有受到户外暴雨的影响,电流依旧平稳供应。
真正宣城人推崇的所谓的暖光灯亮得持续,映照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像是一束能长久存在的阳光。
今天是他再见到顾兰前的倒数第二天。
顾兰,他上辈子入赘顾家后与之成婚的妻子,比他小一岁的顾家四小姐,这辈子会因为世界的改变而有什么变化吗?
想起唯一动过心的对象,薛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漆黑的眼珠望着窗外灰色的天空与依旧呼啸的风雨。
这六天足够他做出布置,避免上一世的一些情况发生,但薛成在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后丝毫没有产生“避开顾家”的想法。
不如说他甚至有点期待。
顾兰,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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