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1日,宜:出行、会友;忌:祭祀、上梁。
我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三份面,带回来放碗里,然后把他们摇醒。
第二天,我目送奇玮开车带着啊兽离开了。
但是现在的我心境很乱,无暇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仿佛把我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平常人所不知道的世界,一个我不愿意去了解又不得不面对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面,我不得不勉强与一个比自己强大很多倍的人为敌,我不得不在友情和恩情之间被迫做出选择,我不得不在背叛友情和背叛恩情之间徘徊。
前文提到过,我值班的时候有过两次悄悄绕过护士站,一次是啊兽带我找孙淼的魂魄,一次是我去曾叔叔的办公室偷东西。恰巧那两次,都是董丽玺在护士站值班。
啊兽倒还好,奇玮刚睁开眼睛就大喊脚疼,我只好又给他用冷水敷了一下,他才勉强能下床吃饭。
奇玮问我:“对了,你同事的魂魄和你说了些什么?”
气氛一时很尴尬,奇玮捅了捅吃得正香的啊兽,啊兽抬头看见我的样子,也吓得不敢吃饭了。
终于有一天,在我关灯躺下的时候,从房顶上掉下一个东西,彻底结束了我无穷无尽地思考。
我首先检讨自己说:“首先是我不对,我不该逃跑,差点浪费了你们的苦心。”
“别睡了,起来吃点饭吧。”
我本能地朝脸上一抓,感觉手上凉凉的。
我用手背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点点头,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接收你们这样的病人,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交你们两个朋友,我只是一时还适应不了变化得这么快,你们让我缓一下行吗?我需要时间来适应。”
我说:“那既然你们都决定了,我也不留你们了。等我想好了以后,随时和你们联系。”
啊兽把面条嘬的兹兹地响,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老陈,其实吧,这东西也不能怪你,第一次遇见这些东西,很正常,说实话当时我也有点发怵,只是我年龄比你们都大,在你们面前强装镇定罢了。好了这些就不提了,说点别的。我平时只能感受到魂魄,而没有亲眼见过,更没想到我能够控制他们,兄弟,是你让我有了这个机会。”说完啊兽拍了拍奇玮的肩膀。
这些天我的内心始终不能平静,上班没事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一闲下来奇玮和啊兽说过的话,孙淼对我说过的话,还有那些真实发生在身边的往事就像电影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浮现。同事聚堆聊天的时候,我会忽然安静下来,什么话都不说,然后默默地转头走开,就像奇玮当初犯病一样。同事们都说我得了抑郁症,劝我吃点药好好治疗一下,我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我多想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下去。
我停下了嘴里嚼的饭,犹豫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我多么想回到以前的那个平静的世界,不惹这么多的麻烦,我甚至想如果当初治疗奇玮和啊兽的医生不是我而是其他人,那该多好。
半晌,啊兽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老陈,这个事情和你治疗不治疗我们没关系,如果真像奇玮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无论如何你是逃脱不了的。曾远道把你调到他的身边,或许是因为你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潜质他能利用,不然奇玮为什么能看见你也被他关进了屋子里?所以对这件事情,你也不要太内疚了,我和奇玮谁都没有逼你,一切由你自己做决定。”
我抡起胳膊把蛇抓住在空中绕了两圈,使劲摔在地上,它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我打开灯,在灯下仔细地打量着那条蛇。
那是一条蝮蛇,头略呈三角形。背面呈褐色,头背有一深色“∧”形斑,有剧毒。蝮蛇常见于山西的石头山上,小时候我没少抓过这种蛇。
幸亏我的手快,不然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我扔掉手中的蛇,回到床上继续睡觉,但怎么都睡不着。看来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躲也没用。
我内心的答案也逐渐明朗了起来:宁愿撕碎安稳的假象,也不要做蒙在玻璃瓶里的跳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