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巧,都说北镇抚使是活阎王,他若记仇可怎生是好。”
冯初晨靠在椅背闭目养神,也觉得太巧了,巧得不可思议。
她两辈子没干的事,都在那人身上干过了。
她虚弱地说道,“不是我要往他身上吐,而是他硬跑过来接。哪里有这么奇怪的人……”
芍药说道,“明大人也好看得紧,除了面带凶相,一点不比上官公子差。我看他瞪了姑娘好几眼,我好想去踢他,又忍住了。”
王婶喝道,“你少给姑娘惹祸。你若踢了那个瘟神,我们一家都要遭殃。”
到了家门口,芍药先下车,把冯初晨半抱下来。
夜色沉沉,漫天寒星眨着眼睛,微凉的夜风让冯初晨过好了些许。
上官如玉没下车。他很想进屋跟冯初晨继续探讨做手术的技巧,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去姑娘家。
他掀开车帘低声说道,“冯姑娘好生歇息,改天我再登门请教。”
冯初晨点点头。
王婶来到他车前,低声道,“我家姑娘得罪明大人了,怎么办。”
上官如玉想起冯初晨吐明山月的事,低笑出声。
“那家伙专克女人,今天终于被女人反克了一把,冯姑娘威武。哈哈哈,小爷看着都舒坦……放心,他虽然脾气怪异,却最是公私分明。冯姑娘帮了大忙,
“他再生气也要记你家姑娘的情。再说还有我呢,他敢对冯姑娘不利,我先不答应。”
马车跑起来,上官如玉对车夫说道,“去定国公府。”
护卫苦着脸劝道,“二爷又住定国公府,长公主殿下和驸马爷知道不会高兴。”
端砚也劝道,“爷,人言可畏。”
上官如玉道,“爷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你们再啰嗦就滚。”
上官如玉靠在椅背上,想着刚才的场面。
朦胧的火光中,冯初晨嘴唇紧抿,眼神沉静,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雅且坚定。
真是太美太飒了,天上的仙女都不及……
芍药把冯初晨扶去净房,自觉地站去西厢廊下。
冯初晨累极了,坐在木桶中,由着木槿帮她沐浴,又被扶去床上躺下。
冯不疾正准备上炕睡觉。
听说姐姐回来了,赶紧跑过来。
“姐姐又施神针了?吃完饭再歇息。”
冯初晨没睁眼睛,“姐很累,还恶心,不想吃饭。”
“姐的手这么凉,我给你加床被子。”
“无需,姐不冷。”
“我让人给姐煮碗参汤。”
“好。”
小啰嗦终于走了,屋里静谧下来。
冯初晨睡不着,心慌,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
对,施了神针还未点此生香。
冯初晨闪了一下神,神针?
出现了小娃的笑声,她刚才施的应该算神针吧?
冯初晨咬牙下床把此生香插在小香炉上,拿起火折子放在香的顶端,心里默念着: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入尘不染,出尘不失……”
香顶端真的亮了起来,小火星上一缕青烟袅袅生起。
冯初晨咧嘴笑起来。
她现在比大姑还厉害,仅凭意识就能知道病人适不适合施神针,还可以先施针后点香。
等到香燃完,她把香灰倒进一个碗里,又上床躺下。
她在想刚才为什么要在那几个穴位施针。上阴神针的三个穴位再加深化上阴神针的五个穴位,还按照深化上阴神针的方式旋转银针和注入真气……
书札上说,上阴神针深化后就是太阴神针。
再想到那两声糯唧唧的笑,她刚才施的是太阴神针,还成功了?
应该是的。
大姑一直探讨却没有机缘的太阴神针,她会了,并且她还有机缘。
具体是什么机缘,冯初晨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除了她有机缘,还跟在青苇荡给母狼接生后的身体变化,磨平九个铜顶针,力量够了有关……
这几样条件缺一不可。
她还知道的是,那个人能活下来主要靠的是太阴神针。
不施神针,手术再好,缝合再好都得死。
冯初晨望着房顶傻笑起来。
笑出了声。
她会施太阴神针了,救了想救的人。
那个人也好命,死前她去了,她又突然会施太阴神针了。
她觉得太阴神针有些像前世的强心针,只不过作用更大更广……
真是玄妙至极。
听名字,“太”字比“上”字要高大上。
都带有阴字,会施上阴神针的身体比正常人凉,而会施太阴神针的身体则比会施上阴神针的更凉。
怪不得自己身体逐渐变冷。
解释不通的问题太多太多。
又想着,中医把宇宙看成整体,万物相生相克又相辅相成,人是宇宙的一部分,遵循天地法则……
上阴神针和太阴神针也是宇宙中的一部分,与人相辅相成……
因为她没有点此生香,围观的人并不知道她用的是神针,或许还以为那个男人之所以病好是因为手术成功。
太阴神针有什么注意事项她并不知道,是不是像上阴神针一样三天内不能施两次。
她现在势弱,上阴神针已经让她应接不暇,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会施太阴神针。
太阴神针治疗的疾病比上阴神针还大还广,不止能救新生儿,还能救成人。权贵阶层为了自己活命,可不会管她的死活……
半夏端着一碗参汤一碗鸡蛋面条走进来,后面跟着冯不疾。
“姑娘,把参汤喝了。”
“姐,喝完汤再歇息,趁热喝,出些汗。”
喝完参汤冯初晨心绪依然不能平静,见小正太还守在床边,只得闭上眼睛装睡。
姐姐睡着了,冯不疾又摸了摸她的手,还是那么凉,也没有出汗。
他从柜子里拖出一床被子给姐姐盖上,吹灭油灯后蹑手蹑脚走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