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这日也确实未曾发动,淳芝胎肚只急急紧张了几回,便又平复下来。一直过了几日,肚皮虽有阵痛,却都断断续续,并不真的发动。
皇后这胎已经入盆,自然撑得骨盆酸涩,坐卧时胀痛难忍。因身子实在难过,便暂免了后宫诸人之晨昏定省。皇后这一职位也实在不轻松,淳芝将许多事情或分派,或押后,吩咐种种安排,这才得空在屋中歇息。肚腹已涨出瓜皮一样裂纹,腹底青青紫紫,尤其可怖。寝宫中自在些许,淳芝终日只着一件薄裙,轻透似纱。她肚皮沉坠,只穿着这样薄衫才不觉得紧绷。
淳芝终日依靠榻上,半卧半躺。碧透轻纱遮不住她肤色凝白,恰好似一尊披纱的白玉卧像。孕妇生得丰盈,胸脯更是柔软圆润,两侧乳房沉甸甸微垂,顶端葡萄般深色乳尖被并不显露,被她一只玉臂遮住。女子一手拢在胸前,另一手托着肚腹,其下,臀腿圆润还要更胜过上身。下肢瞧着丰盈,按压便可见水肿,其实是妊娠之中的苦痛事情。淳芝自己怀着这个肚子,心里多少也有些感应,只盼着孩儿早些分娩出来。
也是巧合,便在太医预算的产期这日,孕妇骤然自梦中惊醒。深深夜里,她猛地一个抽气,搂着大肚直直挺坐起来。
身子才一挺,很快又伏倒在床,淳芝攥着被子一声惊叫:“啊——啊——”
脚榻上睡着那位中年嬷嬷,她是十分忠心亦十分尽心的,这一下也惊醒过来。就见皇后伏在枕上十指紧握,双腿紧夹被褥,腿根中间泅处深色痕迹。
嬷嬷当即叫了人来,众人点起灯烛,将室内照亮如白昼。
太医院三位院判很快赶到宫中,此时嬷嬷已将锦被自淳芝腿中抽出。孕妇背后满满塞了软枕,身子弓如弦月,尖尖下巴几乎贴上身前肚皮。
阵痛绵绵好似锤击,一次次往身下蔓延。淳芝口中已咬了巾帕,双腿大大支开,将那大腹夹在身前,不住顺着肚皮往下用力。
此本是个十分便于胎儿下行之姿势,众太医依次在床边看过一眼,都也觉得很对,于是诸宫女内监又将床前薄薄纱帘垂下,一下遮蔽住淳芝光裸玉体,只能瞧见她身子剪影。
便是这朦胧剪影也不敢久看,太医一个个是眼观鼻,鼻观心,只问医女皇后产程如何。
东坤宫这床榻自然十分宽阔,皇后半坐半靠,不住地吐息用力。两个医女也在帐幔之中,一在皇后身侧,另一跪她腿前。
此时一个钻出帘来,轻声对众太医身侧道:“大人,以手触,娘娘产穴紧致,虽有产液润滑,内里堪堪吞两指而已。目观下腹,凸起臌胀,却会阴并不膨隆,产穴亦无翕动凸出。好似……好似产程并不紧急一般。”
太医听闻此言,少许觉得不对,一时以为是产程初期,便吩咐医女以催产手法按揉皇后胎腹,刺激胎宫收缩。
“啊——哦——”先前淳芝还勉强能够忍耐,此时医女按在她腹上,一下痛得魂也归了西天。
“娘娘,此是助产之法,还请千万见谅。”说着,顺着她大肚一阵上下摩挲,此时并不在痛处下手,反倒揉得淳芝大肚暖燥生热。将这肚缓缓暖了一阵,掌下又转揉为按,顺着胎宫凸起之处缓缓挤压,一下痛得淳芝惊叫起来。
“啊——这——”
医女一个按住皇后,一个替她按肚,双管齐下,淳芝挣扎不脱,直痛得牙根打颤,几欲昏死。
太医们坐在外间,此时也不顾瞧不瞧得,一眼不敢错地盯住纱幔。见皇后如此痛楚,几次紧紧捉着帘帐呼痛不止,攥得金纱银线皱紧,上面瑰丽花纹都团作一团。几位太医有踱步,亦有蹙眉,俱觉得此情形并不似产程未到。
众人又问了医女几语,医女一一回答,却并无差错。
三位太医轻声议论一番,都说不清究竟有什么。
淳芝却在剧痛之中,不知他们这番纠结,她只觉阵痛绵绵,想要顺着用力,却那疼没个休止,几乎将她折磨死去。
“啊——啊——”她仰面朝天,几乎被医女抱住,一张面孔涨得通红发热,满是汗珠。
太医写下催产医方,正要叫人去煎,却听见医女呼道:“大人!娘娘见了血!”
便见那医女钻出帘帐,细细道:“娘娘羊水中带了血迹,然下身产口未见突出,更无胀裂——”
“原来如此!”三位院判俱是一惊,此时都叫道:“娘娘,娘娘千万忍耐,不要用力!”
“请嬷嬷扶娘娘躺下。”床帘又被撩开,淳芝一头热汗,脸侧鬓发湿得一片一片,紧紧贴在面上。此时也无法避忌,三位太医俱跪倒行礼,之后一人对皇后禀道:“娘娘,娘娘腹中产力不足,又有见红,恐怕是胞衣先行剥落,使胎宫收缩,而胎儿娩出之机其实未到,因此宫缩不剧。”
“却这胞衣早剥,使得娘娘腹中胎儿十分凶险,必得行那催宫促产之法,施针相助才可。”
淳芝苍白着一张面孔,眼自闭着,呼吸却十分粗沉,听完只道:“既然如此,便将这孩儿催产出罢。”
那太医将身子伏得更低,只道:“娘娘,此法需将寸长金针刺进腹中,刺激胎胞,虽能助产,却又有十分风险,若是针刺不幸扎住幼儿,母子都——”
淳芝便打断道:“既太医说别无他法,我便愿意一试。”她觉到腿间不住有湿热胎水挤出,恐怕时间紧迫,便十分果决。此时淳芝身无遮蔽,一颗大肚沉坠胀满,腹底青红经络突出显露。虽鬓发散乱浸湿,下身浊污一片,却依旧十分地威严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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