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一追责,都是司马懿的错。
若不是司马懿贪功,平春就不会丟,于禁就不会死,曹在鲁阳就不会陷入被动。
倘若司马懿知道刘封更是趁机奇袭破了寿春,估计当场都能晕过去。
不带这么坑人的!
战场胜败,本就难料。
按矛盾论的观点:有胜就一定会有败。
而现在。
矛盾的焦点都聚集在了司马懿身上!
倘若再有政敌推波助澜,甚至於都可以將司马懿贪功的过失上升到马丟街亭的程度。
单论损失,这次曹魏的损失是大於诸葛亮第一次北伐失败的。
曹额看向司马懿的目光也有了儿分责备。
对曹而言,司马懿是否贪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替司马懿擦屁股。
本来在鲁阳抵御刘禪就已经很令曹心烦了,现在又多了个刘封破平春斩于禁,这烦心程度可不小。
“前將军忠勇,孤会奏请父皇为前將军追封,前將军之子,孤也定会善待。”
曹许了诺,打发于禁的亲兵退下。
隨后。
曹又看向刘哗、蒋济、陈泰、曹爽等人。
“诸位,看来我们又被刘封给欺骗了。”
曹徐徐开口,语气中有凝重也有怒意。
“只是不知,刘封是在跟刘禪抢功还是在跟刘禪故意装成不和。”
不同的答案,会影响曹接下来的应对。
若刘封只是在跟刘禪爭功,曹完全可以无视掉刘封破平春斩于禁这事,只要击败了刘禪,曹反而还能得到更高的威望。
有了于禁的对比,才更凸显出曹的睿智。
可刘封跟刘禪故意装成不和,那就不一样了。
意味著:刘封隨时都可能走平春杀向鲁阳,亦或者直接破义阳三观走汝南迁回攻击颖川,给曹额来个前后夹击。
眾人纷纷低头沉默。
这要是判断错了,影响的不仅仅是曹的前途,还是进言者的前途。
见状。
曹的语气也有些不善:“诸位都是大魏的英才,怎今日遇到难事,竟也一言不发了?”
见眾人依旧不肯开口。
曹直接看向了司马懿:“司马抚军,你且说说,刘封是在跟刘禪抢功还是在跟刘禪故意装成不和?”
曹额直接点名询问,司马懿不得不硬著头皮道:“殿下,刘封一向奸诈。不论是抢功还是故意不和都有可能。”
这模稜两可的回答,让曹很是不爽:“司马抚军,这不是孤想要的回答。
”
司马懿也很无奈。
现在自个儿都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刘封会出现在平春还斩杀了于禁,又怎么可能猜得明白刘封是在跟刘禪抢功还是在跟刘禪故意装成不和?
“殿下,请容我三思。”司马懿硬著头皮道。
曹额不由拍案而起:“三思?于禁都死了!平春都丟了!尔等一个自谢才智之士竟然连刘封的意图都还猜不到,岂不知羞?”
被曹一通劈头盖脸的喝骂,司马懿低著头不敢发言,刘曄、蒋济也是纷纷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想掺和。
毕竟这事儿,也不是能轻易判断出来的。
这时。
曹爽进言道:“殿下。我认为当务之急不是去追究刘封的意图,而是要儘快与刘禪决战一场。
不论刘封是爭功还是与刘禪装作不和,只要殿下击败了刘禪,刘封就必然会功高盖主!
击败了刘禪,殿下就可以当上太子,相对而言,丟个平春死个于禁只是小事,不需要殿下分心。”
若于禁在这里,必然要气得拔刀砍人。
瞧瞧。
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死了只是小事?
蒋济也趁机劝道:“殿下,曹参军言之有理。当务之急是击败刘禪,其余诸事皆可暂时搁置。”
刘哗则是直接献策:“可故意派人去刘禪军中散布流言,称刘封爭功夺了平春,如今更是想要奇袭颖川。
假如刘禪与刘封是真的不和,必然会心急而求战;假如刘禪与刘封是假装不和,必会骄矜而疏忽了戒备。
殿下则可集中精锐,与刘禪决一死战,定可击败刘禪!”
刘哗也是个狠人。
管你刘封用什么招,我只管助曹击败刘禪。
只要击败了刘禪,曹就能当上太子,曹当上了太子,一切都可以再想良策应对。
可曹当不上太子,那丟不丟平春对曹而言真没啥影响。
就比如曹植一直都不关心曹不丟了多少城池,只关心能不能离开封国再次出仕;曹彰被重新启用后也不关心能不能击败刘封,只关心能不能拥兵自重而不会再回到封国。
大族出身的,基本都是这个想法。
国家如何,不重要。
我如何,才重要。
且这些人都有个共性:只要我上,我就能行,
哪怕有袁绍刘表的豚犬儿为前车之鑑,也改变不了曹家兄弟攘外先安內的秉性。
刘哗的进言,得到了眾人的支持。
若于禁在这里,必然会心凉。
哪怕亲兵都调整了说话的先后顺序了,也没人真的去问责司马懿,甚至都不去调查下于禁是否真的死了,似乎于禁的死毫无价值一般。
司马懿躲过了一劫,暗暗擦了擦冷汗,又硬著头皮请命道:“殿下,不如我弓兵去平春方向牵制刘封,以免刘封坐收渔利。”
曹却是冷哼一声:“现在去平春,又有什么用?只要孤能速败刘禪,就算刘封想当渔翁又有什么用?
眼下正是集中兵力与刘禪一战的时候,你若能將功赎罪,孤会替你遮掩,你若不肯尽力,休怪孤奏你一个贪功冒进之罪。”
司马懿连忙发誓,会尽心尽力的助曹击败刘禪。
只是这內心,司马懿又感到一阵屈和恼怒,碍於曹是准太子又无法宣池出来。
回到营帐后。
得知详情的司马师,也是惊不已。
“这怎么可能?刘封怎么会出现在平春?阿父分明已经很谨慎了!”
司马懿在去鲁阳前,还专程催促了细作匯报刘封在江陵的详情,如此谨慎竟然还著了刘封的道,这让司马师感到惊的同时也感到了一阵忌惮和疑虑。
“阿父,我以为刘封的意图必定不在平春,打个平春完全没必要如此的大费周章。”
司马懿在返回的途中也在仔细思考刘封的意图,此刻听到司马师的判断,对心中的猜测也有了更多的肯定。
“我亦有此担忧。”
司马懿语气沉重。
“刘封一向善诈,上回就是让刘备和刘禪当疑兵,他跑去奇袭了长安。
这次又故技重施的奇袭了平春,平春后方的义阳三关估计也保不住了,我猜测,刘封极有可能是想走汝南迁回去打许都。
也唯有打下许都,其战略价值才能跟长安相提並论。”
司马师却是摇了摇头:“我与阿父的猜测不同。许都的战略价值虽然跟长安能相提並论,但刘封若打许都只是孤军深入,假使刘禪真的与刘封不和,刘禪未必会救刘封。
自孙权彻底投降后,刘封的根基就转移到了江东,孙权的旧部几乎都为刘封所用,刘封的儿子刘林也被封了吴侯,刘封实质上相当於替代孙权成了新的吴王。”
司马懿心惊:“子元之意,刘封打平春是为了取寿春?”
司马师点头:“刘封一开始就是抱著打合肥取寿春的目的开启的战事,后来见寿春难取,就先平定了寿春以南诸县,欲將寿春变为孤城。
而这个时候,陛下又恰巧对刘封用了流言计,刘封被迫返回江陵城。
我猜测,刘封回了江陵城后是故意与刘禪相爭,然后迫使刘禪亲征鲁阳,江陵城的流言甚至还有可能是刘封在推波助澜。
刘封既在欺瞒我等也在欺瞒江陵城的百官士民,细作探得的刘封也可能只是个替身。
我又听闻,刘备考虑到刘封这个燕王没有实际的封地,就將新城郡直辖给了刘封,刘禪亲征所用兵马是不会调动刘封在新城郡的嫡系兵马。
刘封也就有了奇袭平春的各种有利条件。
平春以北,又有淮水直通寿春,假使刘封效仿吕蒙白衣渡江,在奇袭了平春后又偽装城运粮船入寿春,满宠必不能挡!”
司马师详细的道出了对战事的猜测。
后知后觉下,基本上也八九不离十了。
司马懿听得骇然起身:“倘若刘封取了寿春,淮水以南,將不復国家所有了!我得立即去找殿下商议。”
司马师拦住了司马懿:“阿父现在去找殿下,又有什么用?殿下难道还会放著刘禪不管,去救寿春?”
司马懿眉:“即便不救寿春,也得趁机夺回平春。只要有平春在,即便刘封得到了寿春,也能对其构成威胁。”
司马师嘆了口气:“阿父,你难道已经忘记了来鲁阳的自的?殿下当上太子,才是当前最紧要的事。”
来之前,司马懿呵斥司马师;来之后,却被司马师反劝,司马懿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鲁阳外。
隨著刘哗流言计的实施。
张飞也得到了刘封破平春的消息。
只是与刘哗预料的不一样,张飞的反应却如“早应该如此一般”。
赵云不解询问:“益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著我?”
张飞大眼珠子一转,装傻充愣:“子龙,你在说什么?我刚才有些耳背,没听清。”
赵云的脸瞬间一黑。
都认识几十年了,糊弄鬼呢!
张飞哈哈一笑:“子龙,不是我有事瞒著你,是太子有事瞒著你。太子让我保密,我也不能胡说啊。
不如这样,我跟你一起去见太子,若太子说可以不用瞒著你了,我也就不瞒你了。”
赵云狐疑的看著张飞:“当真?”
张飞一把搂住赵云的肩膀,道:“子龙,我一个大老粗,难道还会骗人吗?
走走走,一起去见太子。”
原本刘禪应该待在宛城的,后来刘禪觉得来回传讯不便利,於是也来到了前线大帐,不过具体的指挥依旧是张飞在负责。
刘禪只负责按照眾人的提议来下令。
“兄长破了平春?太好了!”
刘禪抚掌一笑,哪里还有半分跟刘封不和的跡象。
看著张飞和赵云投来的狐疑目光,刘禪又恶狠狠的一端桌子:“燕王甚是可恶,竟来抢功!”
只是这脚的反应,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张飞和赵云?
赵云嘆了口气:“殿下,你只给益德说不给我说,是怕我会泄密吗?”
刘禪一愣:“孤没给三叔说过啊。”
赵云也是一愣,侧头看向张飞,若不是刘禪当面,赵云都想锤人了。
说好的大老粗不骗人,又骗我?
张飞嘿嘿一笑:“果如我所料。
殿下,燕王既然都破了平春了,也就不用再藏著掖著了。
军中的流言必定是曹派人来散布的,我和子龙得知道更具体的,才能及时作出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