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林冯雨嘉更是直言讥讽:“本主以为余采女新承恩泽,没空给殿下请安呢,没想到还是来了,真是主仆情深啊。”
余采女?
难道她说的是玲珑吗?可是看这光景,不是玲珑又是谁?
我的心仿佛被谁掏空一般,什么也不敢去想。殿中妃嫔纷纷用讶异又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才人柳含烟大着胆子问道:“殿下,从您今日的装束来看,您对此事并非一无所知啊,不然为何会穿这件既非正式又非寻常的衣服?”
她说得没错,按照北燕朝的规矩,但凡皇后接受妃嫔朝拜,彼此都必须盛装出席,而采女是宫女晋封的专属封号,位列正八品,皇后按理不必正装,但为了显示天家恩德,通常也要精心打扮一番。
我恍然大悟,不禁回头望着宫洛,她的脸上这才稍有一丝歉疚,看来她早就知道此事。我突然感到一阵哀凉,再想起这大半天来宫人们那些异常的举动,看来不仅是她,只怕整个凤仪宫,包括太后都在瞒着我吧。
可是为何偏偏瞒着我呢?如今这样的局面,我要如何应对?
“柳小主多虑了,殿下正是因为知晓此事,才特意这样打扮。”
好在宫洛机敏,很快替我化解了危机。我下意识地把目光汇集在玲珑身上,对视的霎那,她赶紧俯身叩首:“妾身采女余氏参见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采女余氏……
直到亲耳听见她说出这四个字,我才确信冯雨嘉所言不虚。才过去短短一夜,她就真的成为乔序的妃嫔了。此刻,我竟不知心底是何滋味,惊讶、疑惑、担忧这些复杂的情绪犹如一座又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根本来不及思考,眼前最棘手的问题是,以前妃嫔向我行礼,都是玲珑替我扶起她们,现在轮到她亲自向我行礼了……
要不我亲自扶起她吧?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搭上椅子边沿,臀部还没离开座位,宫洛便箭步上前,替我扶起玲珑,温声道:“殿下懿旨,余采女免礼。”
呼——我长长舒出一口气,总算解决了第一个难题。
“妾身谢殿下隆恩。”
玲珑就着宫洛的手盈盈起身,抬眼怯怯地望着我,那受宠若惊的模样着实我见犹怜。
冯雨嘉看在眼里,不免小声嘀咕一句:“瞧她那一脸狐媚相,十足的趁人之危!真是可怜了穆小主。”
“嘘——”与她同住瑞祥宫的宝林朱蓉儿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连忙劝道,“姐姐,她现在是新宠,咱们得罪不起,更何况还有殿下在呢,慎言,慎言!”
一直没有说话的郑棠不禁微微一笑:“朱宝林所言正是,殿下都没有怪罪,冯宝林何苦义愤填膺为穆才人抱不平?”
她话音刚落,很快转头看我,笑道:“想必就算穆才人知道了,也能理解殿下的良苦用心吧。”
我的良苦用心?我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看着她的双眼。玲珑听罢,脸色微微一变,急忙道:“端裕娘娘此言差矣,穆小主要理解的人不是殿下而是陛下,是陛下封的妾身,与殿下无干。”
郑棠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不紧不慢地反问道:“是么?那这么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余采女自己的主意了?当初你瞒着殿下与本宫偷领璧月的月钱,如今又处心积虑地成为陛下的嫔御,只怕穆才人小产一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玲珑又惊又怒,却不敢发作,只能咬牙道:“天地良心,端裕娘娘何故信口开河,污蔑妾身?!”
我也有些不悦,愤愤地盯着郑棠,想让她给个说法。她果然聪明,赶紧搭上侍女恩善的手起身朝我行礼,毕恭毕敬道:“启禀殿下,嫔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迷惑。您也知道,这些年来在凤仪宫里,余采女的地位都快赶上半个主子了,您只与她亲厚,焉知底下的宫女太监作何感想呢?嫔妾斗胆揣测,您一定不知道璧月和她是真正的拜把子姐妹吧?”
玲珑与璧月是拜把子姐妹?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迷惑地看着她,而她也赶紧跪下,分外诚恳道:“殿下,妾身当初父母双亡流落街头,是璧月姐姐与她的母亲收留了妾身,这您是知道的,至于妾身与她拜了把子,是因为妾身以为此事无关紧要,这才没有跟您提起。”
祁抒意抱着怀中的彩绘珐琅汤婆子,一双粉靴踩在地炉上,一上一下打着节拍,轻声笑道:“不就是拜把子姐妹么,这又不能说明什么,端裕娘娘何故为难余采女?”
郑棠微微一笑,容颜明媚如霞:“本宫是担心她言巧语蒙骗殿下,不然你看她的衣裳,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把殿下放在心底的人,怎会穿着斑斑点点的衣服前来请安?这就是她所谓的尊重?”
【1】促织:蟋蟀
你们觉得玲珑有没有嫌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