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腿不住打着寒颤,明明窗户关得非常严实,我却觉得自己正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意慢慢包裹,一层又一层,剥离我原本热烈的体温。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宛清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凶手,为什么不将她绳之以法?
还是说在他眼里郑棠做什么都有她的道理,他可以完全接受?
我的愤怒尚未平息,玲珑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咱们的陛下,真真是个厉害人物。有这样的枕边人,殿下,您今后一定万事小心。”
我恍然失神,一瞬间在她眼中看见了那个愤慨无助的自己,索性低头飞快地写下一句:“既然不是你,为什么你要承认?是他逼你的么?走,我带你去找他!”
我将枯枝一扔,直接站起身来,玲珑却赶紧拉住我,伏在我脚边苦苦哀求:“殿下,宫里向来只要结果不要真相,就当奴婢求您,千万别再执着了!”
只要结果不要真相?!
可凭什么?凭什么要玲珑蒙冤?
我愤愤不已,想极力挣脱她的束缚,可又不忍心抬脚踢她。玲珑死死拽着我的双脚不肯放手,声音更为恳切:“您听奴婢一句劝,不能去找陛下!千万不能去!如果您带奴婢一去,您的后位就没有了!奴婢不能害了您!”
什么叫我们一去,我的后位就没有了?
这是什么说法?
见我有所松动,玲珑赶紧道:“奴婢已经认罪了,如果您还要为奴婢抱不平,就等于违抗陛下的旨意,抗旨之罪是其一;其二,您这一去要如何指认翊坤宫?虽然陛下不会立马治了您的罪,可说句大不敬的话,倘若某天太后薨逝了,到时候谁来护您周全呢?!”
是啊,我要如何指认郑棠?我什么证据的都没有,空口无凭,谁会信?更别说那个只信证据的乔序了!
而且太后……
我突然一怔,这宫里除了宛清就只有太后对我最好,我嫁给乔序是太后主持的,我重掌后宫大权也是太后安排的。
按照玲珑的说法,乔序不废后也是碍于太后的颜面。
那他为什么要我来送玲珑?以他的“聪明才智”肯定能猜到玲珑要对我说什么。
难道他在试探我?只要我带着玲珑走出宫正司,就等于落入他的圈套。
要知道这宫里谁人都是他的眼线。
见我愣在原地,玲珑不禁拉起我的手轻轻摇晃着:“殿下?”
我的心底五味杂陈,只能转眼愣愣地看着她,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她的眼泪如泉汹涌,可脸上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奴婢知道您替奴婢委屈,可是再委屈您也不要赌上自己的前程!奴婢不值得您这么做!答应奴婢,千万别去,也一个字都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
我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怔怔地坠坐在身旁那把干柴上,泪如溃堤洪流汹涌直下。玲珑用仅剩的干净衣角拂去我脸上的泪珠,语重心长道:“殿下别哭了,宫中人心险恶,您今后还会面对更多可怕的事情,您要学会坚强。”
她微微凝神,露出一抹温润的微笑:“还有,务必好好保护自己。”
好好保护自己?!这不是宫洛前不久告诉我的道理么?
不得不承认,我被玲珑说服了。我终于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感觉,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蒙冤受屈的奴婢死去,实在太煎心了!
可我又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
一直未曾说话的宫洛俯身将酒壶放在地上,柔声道:“玲珑妹妹你放心,殿下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玲珑看着那樽碧绿通透的酒壶,又抬眼看看宫洛,眼底漾起一丝不舍:“玲珑明白,只是今后护殿下周全的使命,就交给宫洛姐姐了。”
宫洛只是微微笑着,道:“你放心,我和芙蕖会替你好好辅佐殿下。如果还有什么我们无法办到的事情,你不妨现在就跟殿下说明白,你说是么?”
“宫洛姐姐放心,玲珑肯定会把能说的全都说完,”她转而满目温情地看着我,“殿下,您还记得今年除夕当晚那件错漏的凤袍吗?”
错漏的凤袍?
我当然记得,还是璧月心灵手巧,用东珠将它缝好,这才不至于耽搁家宴的良辰吉时。
难道她要跟我提起璧月的下落?!
我的眸中涌起疑惑,身子不觉往后挪了挪。她却殷殷望我,笑道:“玲珑知道您想起了璧月,那您再仔细想想,凤袍补好之后呢?在家宴上又发生了什么?”
家宴上……
当时,那件凤袍被郑棠指出了错误,乔序大怒,一路追查下去,竟查出是美人万梦薇对我的凤袍动了手脚。
玲珑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您想起来了吗?”
我当然想起来了,万梦薇宁死不屈的眼神,郑棠神秘莫测的微笑,还有妃嫔们幸灾乐祸的笑靥,所有的一切都恍如昨日。
玲珑依旧望着我,询道:“殿下,人人都以为这件凤袍是万美人弄坏的,您觉得真的是万美人吗?”
会是万梦薇吗?这个甫一入宫就封了美人的女子,有着蔷薇一般娇艳的面容和扎手的锋芒。
“陛下,妾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妾承认?”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宫正司好好反省吧!来人,带下去!”
乔序眼底燃着熊熊怒火,他广袖一挥,也不正眼看她,直接命人赫然带走。
我恍然大悟!
宫正司!万梦薇也在宫正司!
有没有再次让你们跌破眼镜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