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天地枢机锁
韩蕾闻声挑眉看他,嘴里还嚼著爆米,含糊却乾脆地应道:“对啊!”
她目光明亮,面上的表情看上去也人畜无害:“我只是来告诉我老公,我不吐——了,没想到竟碰到如此好玩的事情。我不能参与解题吗?”
韩蕾將那个“吐”字咬得很重,格尔泰觉得她有些无礼,不禁蹙眉。
“呃……哪里,哪里。”格尔泰一怔,上下打量著这个体態消瘦的小姑娘,点头道:“当然可以。只要是大景人皆可参与。”
“嗯!这还差不多。”韩蕾理所当然的点头,转头张开嘴,紫檀会意,立刻將一只剥壳的小龙虾塞进她的嘴里。
“咳!”赵樽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翘起的唇角。
他知道韩蕾既然如此淡然从容,自然是有应对的把握。
他才不管什么使者不使者呢,直接拋在一边,低下头凑近韩蕾面前。
赵樽柔声问:“丫头,何为老公?”
韩蕾看著面前放大的脸,甜甜一笑。“老公就是你啊!就是相公的意思。我叫你老公,你要叫我老婆。”
“老婆?”赵樽喃喃念道。
“老公!”韩蕾回应他。
“老婆!”赵樽勾唇。
“呵呵呵……”韩蕾娇憨的笑著將油腻的嘴在他的衣袍上蹭了蹭。
苍州官员包括骆海都转头望天,似乎早已习惯了他们王爷和王妃秀恩爱的场面。可阿拉和濛国的使者们却都瞪大眼看著他们俩。
现在是在谈两国交流好不好?输了,大景可是要割让凌安城的。这苍州王竟然如此儿戏?还当他们不存在?
濛国使者哈萨顿时觉得被轻慢了,重重“哼”了一声,將那两个秀恩爱的注意力拉回到正题上。
哈萨满面怒容:“这位姑娘,你刚刚解的题……”
“贵使这道题,倒也有趣。”韩蕾立刻转头打断他,“首层六窗,次层倍增为十二,三层再倍为二十四,直至九层,应为三百八十四窗。求和乃是等比数列,公比为二,首项为六,项数为九。套用求和公式,总数应为六乘以(二的九次方减一),再除以(二减一)。二的九次方为五百一十二,减一得五百一十一,再乘以六,得三千零六十六。”
她语速平稳但却极快,清晰无误地將计算过程和结果道来,甚至略过了对方恶意添加的塔尖窗。
因为,那根本就是扰乱视听的陷阱。
“错!”哈萨面上露出一丝阴笑。
“你是要说塔尖那一窗,是吧?”韩蕾目光在面色骤变的哈萨和其他使团隨员面上扫过。
她轻轻挑眉:“至於塔尖那一窗……本妃方才听得很清楚,贵使言『至第九层』,塔尖乃独立於九层塔身之外,题目並未要求计入。即便要计,也请贵使下次出题时,先將条件一併言明为好,免得……惹人误会贵邦的诚意。”
她轻轻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显得愈发柔弱,但字字句句却如钢针,精准地刺破了对方所有的伎俩。
满堂寂然。
哈萨面上青一阵红一阵,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突然瞥见那柱香的最后一截灰烬,不知何时早已跌落。
他的面上顿时有了得逞的笑容。
哈萨的手指直指著香案上早已燃尽、只剩下一缕残灰的香柱,声音里带著刻意的惋惜与倨傲:“姑娘,即便这道题答案有爭议,算你答对——可时间已过,按规矩,只能判输。”
苍州官员们面面相覷,脸上儘是不平之色。
骆海跨前一步,朗声道:“王妃踏入殿门那一刻便已说出答案,香尚未尽,我等皆可为证!”
哈萨放声大笑,笑声洪亮却刺耳:“方才未定胜负,待她说完,香早已燃尽!时间之事,岂容事后爭议?”
几个苍州官员低声交头接耳:“蛮人终究是蛮人,丝毫不讲理数……”
他们声音虽轻,却如针刺般扎入寂静的空气,扎得使团之人面上都青一阵红一阵。
韩蕾却只是无所谓的淡淡一笑。
对方明显存心耍赖,爭执无益,她抬手轻轻一挥,截住了还要与使者理论的骆海。
韩蕾语气从容:“贵使不是携了三道题而来么?就算这一题算我大景输——后面不是还有两题?何不都拿出来一併了结?”
她话音才落,赵樽已侧首望来,目光温沉如水,“丫头,你还想玩?”
韩蕾迎上他的视线,毫不犹豫地点头:“玩!”
一个“玩”字说得清脆利落,却让整个大厅气氛为之一凝。
哈萨气得几乎仰倒,一张脸涨得通红。
苍州眾官员也不由得暗自扶额——
在苍州,王爷宠爱王妃是人尽皆知,可这赌的是一座凌安城啊!
双方的人都各怀心思,只有赵樽唇角微扬,那笑容中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他抬眼望向使团,语气淡漠却不容置疑:“既然丫头想玩,贵使就速出第二题吧!”
哈萨怒气冲冲地望向主使格尔泰,似在等他定夺。
格尔泰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住韩蕾,语气凝重:“姑娘,即便方才算你答对,后两题你可有把握?若不能全胜,凌安城依旧归我两国所有。”
韩蕾轻笑一声,那笑声如碎玉清泉,击碎了一室的凝重:“答不答得出,总要试过才知。就算我不行,莫非大景就再无他人?难道贵使携题而来,还要將题带回去不成?”
她话音不高,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底气。
格尔泰与哈萨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位苍州王妃不简单。
方才那题她確实答得漂亮,他们不过是借香燃尽为由强行耍赖。原本想以三题文斗轻取凌安城,兵不血刃。
如今看来,大景有能人,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王妃更是不容小覷。
不过,他们亦留有后手!
即便三题皆输,东明帝国正在东境牵制大景主力,届时阿拉和濛国得的铁骑照样可强取凌安城,大景首尾难顾,必败无疑。
格尔泰终於缓缓点头。哈萨又从怀中又取出一卷陈旧羊皮,徐徐展开。
露出一行笔力遒劲、墨意淋漓的上联:
“云锁高山,哪个尖峰敢出?”
那字跡如龙蛇盘踞,气象森严。
这副上联虽简,却意蕴深远。既似写山岳巍峨、云靄遮天之景,又暗喻权势压顶、世人皆需低头的世情。
寥寥九字,有自然、有人世、有威压、有反詰,的確算是一副难对。
哈萨目光越过眾人,直直看向韩蕾,嘴角带著若有似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