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周五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十五分钟，教室里还有十几个人利用午饭前的时间在埋头写周末的作业，以便周末能放肆玩耍。

林曜一脸别扭地把最新版苹果手机丢到陈青生手里，说:“穷死了，周末想找你聊个天都费劲，呐，手机我买来送给你了，微信就加了我一个，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聊。”

陈青生沉默地收下，把它连机带盒地放到抽屉里，半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其实高二下学期以来，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这个样子，既不拒绝也不感谢。

看他不说话，林曜又道:“陈青生你听到没？周末要找我聊天知道吗？不然有你好看！”

陈青生沉默地点了点头。

意外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顾栀突然暴起，一拳把林曜打到地上，林曜猝不及防捂着嘴倒下，牙齿磕上口腔内壁，被这重重一拳砸得咬出了血，然后很快蔓延了出来。

陈青生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林曜倒在地上捂着嘴半天没站起来。

“谁他妈准你给臭水鱼送手机的！”

看着林曜倒地，顾栀尤觉不足，扑上去一拳一拳地打，极为凶狠道:“我他妈准你们周末联系了吗！？”

林曜一直躲着那拳头却仍是被打中了好几下，直到终于逮着一个机会暴起还手。

“你他妈什么意思！？老子还没跟你计较之前的事你倒来质问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前是你让人跟我妈说我去酒吧的事！你让我妈关着我不就为了让我去不了学校见陈青生吗？”

林曜阳光帅气的脸狰狞起来，逮着机会站起来边回手边吼，“你想做什么！啊？他的事关你屁事！”

“他是我的玩具！”顾栀躲过一拳同样吼道，他还手的力气看起来很大，越来越不留余地，跟要把人打死了似的。

“什么破玩具！一个人也能当玩具？”

“早看不惯你了！最近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顾家了不起啊！”

两个一米八五一米八六的少年扭打在一起。

他们都练过散打，以前也一起切磋过，但从来不会到现在这样下死手的地步，拳拳到肉，血都被从口里打了出来。

教室空间不大，空地更是少，书桌和椅子在他们的扭打下乱成一片，“咣咣咣”倒了一地，很多A4纸作业本满教室飞，十几个同学早在尖叫声中跑了出去，一个没留下。

这个点老师也去吃饭了，根本没人来劝阻这场莫名其妙的架，两个少年嘴上不放软，互相怒骂着对方这两个月以来令自己不爽的地方。

“你他妈整天围着臭水鱼转，像个哈巴狗一样，他不烦你，我看着都烦！你他妈不觉得丢脸！？”

“你好得到哪去！你以为我没看见！？你跟个偷窥狂一样盯着他看！”

“你放屁！”

他们的拳高高扬起重重打下，与当初殴打陈青生的力度完全不能比，连脚的踢法都有一套章程，这样看来，从前他们打他时当真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更多则是逗弄嘲笑的意味。

陈青生从一开始的呆住，到后来的害怕，然后和别的同学往教室外面跑，最后才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高度只达腿长的窗外默默看着这“狗咬狗”般可笑的一幕。

他毫无劝阻的意思，并且不得不承认，看着那两个人互相厮打得越来越严重，受的伤越来越多，他的心里甚至泛起了扭曲的快乐，所以即使知道他们中随便哪个人打赢了都会来和他算账，他也要留下看这场好戏。

这两个月林曜也许真的对他心生愧疚，但那又怎样，他从来都没有原谅过林曜！他忘不了！就是林曜这学期第一个开始嘲笑他爸！第一次叫出那个他厌恶无比的绰号“臭水鱼”！

还有顾栀，他是个仗势欺人的垃圾！是要挨千刀的强奸犯！

就像顾栀说他是他的玩具一样，陈青生自己也觉得他们把他当玩具。

现在他们表现得像在为他而争打，嘴上说着那些仿若在乎他的话，陈青生却无动于衷，他不会去想他们在争些什么，不会觉得他们关心他，他只觉得他们暴躁又自大，现在这种糟糕的脾气带来的疼痛终于反噬到他们自己身上去了。

“你不是恶心陈青生吗？你还管他周末联系谁干嘛！”林曜满嘴满脸的血再次被踢倒在地，手臂脱臼不能动，但仍梗着脖子对顾栀吼。

顾栀阴着脸重重地踢，直到林曜彻底脱力，被踢打得一动不动才罢休。

血流了不少，场面看着极为可怕，他最后拿脚往林曜脸上踩，语气极差道:“我说了，臭水鱼是我的玩具！你以后离他远点！”

林曜晕了过去，顾栀却转身往陈青生桌子走。

窗边的陈青生看着顾栀在他抽屉里掏东西，把抽屉掏得“砰砰”响，书本杂物落了一地，然后将那个崭新昂贵的苹果手机用力惯在地上，“咔嚓咔嚓”几声，黑色的手机屏幕被砸出蜘蛛网状的裂痕。

然后顾栀瞥过去一记阴鸷的眼神，捞起凌乱的衬衫衣角随意擦了擦脸侧和嘴边的血，大步往他那走。

陈青生只后退了一小步，就定定站住没动。

跑了这一次又能怎么样，之后顾栀很轻易地就能抓到他——至少在目前他羽翼未丰的时候，他永远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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