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市。

陈青生坐在饭桌边，正在纠结怎么跟陈森荣提不回学校上学的事情。

他把土豆丝塞到嘴里，味同嚼蜡地咽下去。

“青生，你是不是有话要跟爸讲？”陈森荣神色有些迟疑，但还是问了出口，“是吴……那个人渣的事？”

陈青生连忙摇头，“不是，爸，没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陈森荣面露担忧，“那天走得匆忙，手机都没拿，今天我买了个手机才给你们班主任发微信请假，到现在都没回我，会不会不太好啊……”

陈青生停了咀嚼的动作，瞪着眼睛惊慌问:“爸，你、你是用卡里的钱了吗？”

他知道，以顾家的势力，肯定能监控到他们这种普通人的资金往来，要是动了……顾栀很快就能顺藤摸瓜地找过来。

“没有，爸没动，”陈森荣连忙摆手，“你说那个人渣可能知道家里的账户，爸也觉得有道理，所以拿的现金买了部二手机，就在楼下一个小摊子买的，才七百。”

“今天爸还抽空去补办好原来的那张电话卡，里面的话费可不能浪费，现在还能用呢。”

陈青生松了口气，然而想到自己一直在欺骗陈森荣，又忍不住低下了头，默默吃饭。

见他那样，陈森荣叹了口气，给他夹了一片肉，轻轻道∶“有什么事要跟爸爸讲知道吗？”

“嗯……”陈青生垂下眼睫，握紧了筷子。

这三天晚上他都睡不着，怕吴鹏再次出现，也怕顾栀找到他。

夜晚总是让人感到脆弱，有两个晚上他呆坐在客厅被起夜的陈森荣看见，他被他爸摸了摸脑袋，总会有一种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的冲动。

他忍不住想∶其实他应该和爸爸说的，他才刚刚十九岁，还没步入社会，还有很多事情不能独当一面，也许……跟爸爸稍稍说一说他在躲一个同学，爸爸也不会刨根问底，也不会去找顾栀算账，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陈森荣突然道∶“青生，要不我们报警吧，吴鹏现在做不到买通所有人了，警察可以抓他的。”

思绪被打断，陈青生反应过来陈森荣说了什么，立刻摇了摇头。

不行……

吴鹏根本不是威胁的重点，是顾栀控制着吴鹏，在逼他们家，在逼他，没有吴鹏，还会有别的人，而顾家，警察管不上。

可是他不能这么说，陈森荣不会知道顾栀有多么手眼通天，他一定会去找顾栀理论。

但他可以说……可以说，说班里已经有人知道了他妈的事情，有个同学一直嘲笑他，他想躲开那个同学，他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他不想回学校，想转校，这也能避免他爸和班主任联系……

对于报警这件事，他可以说，就算报警能把吴鹏抓进去，但是罪名不大，最多拘留十几天，可他们暴露了位置，还是会影响他们生活，他们只能先躲一躲。

嗯……这些理由足够了。

像下定了决心，他紧了紧筷子，看向等他答话的陈森荣，张开口准备这么解释。

“砰——”

门口蓦地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门被撞开的声音。

陈青生止了话。

两人都站起身，惊疑不定，越过高至脖颈的塑料鞋架望过去。

门的确是被撞开了，透过俗气的紫色塑料珠帘，可以看见一个高大的人进了门，那人的身影慢慢绕过鞋架。

沉闷的脚步声过后，先是红黑交错的球鞋和黑色牛仔裤，再是灰蓝格衬衫薄外套，挽起的袖口露出劲廋的手腕，上面戴着一只黑表，往上，是逼人的纯黑色T恤，锁骨处一条长至胸腔的银色镂空蝴蝶项链，最后，是白森森的牙齿，水蓝色的耳钻，漆黑的眼瞳。

那人的身影彻底暴露在两人面前，黄昏时分，夕阳从阳台向那人的正面照去，细绒清晰可见，明明渡了一层暖色调的光，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陈青生骇然瞪大眼睛，看着来人，看着……顾栀。

顾栀也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挤出一个古怪的笑，眼睛死死盯着陈青生，唇角上扬，嘴微微咧开，似怒似笑。

他说:“陈青生，原来你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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