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重拜见魏侯!”董重撩起长袍的前襟,试图下跪行礼。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天子的使臣,
只不过是区区议郎,自然要对已经封侯,左中郎將的魏聪行礼。
“公子不必多礼!”魏聪上前一步,將其扶起:“今日公子助我甚多,魏某铭记在心!外间风寒,我们里面说话!”
火盆里,炉火啪作响,几案旁的香炉散发出著好闻的香气,几案上摆放著几只金银器皿,里面盛放著各种坚果果乾。在几案旁站著一个貌美的坤道,正笑吟吟的看著董重。
魏聪笑著指了指董重,对那道姑道:“再过几年,这位公子就是朝中大將军,你可怠慢不得!”
“魏侯说的哪里话!”董重吃了一惊,正要矢口否认。魏聪却按住他的手臂:“公子你莫急,
这位道长精於相面,你若不信,可以让她替你相面一次便是!”
“相面?”
“不错!”魏聪笑了笑:“卢道长,劳烦你了!”
“魏侯吩咐,哪里敢说劳烦!”卢萍走到董重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问道:“汝家后院可是有两棵百余年的柳树?其中一棵还被雷劈过,死了大半,后来又发新枝?”
“你怎么知道的?”董重大吃一惊,那两棵柳树是他从小到大玩闹的地方,却被对方一眼说中了,叫他如何不惊?
卢萍却不回答,径直笑道:“汝祖父坟墓位於一片漆园之后,坟旁有两棵杨树,左边那棵树根太多,怕惊扰了亡人,被砍断了一次,对不?”
就这般,卢萍说了七八件事情,都是董重年少时家中之事,无一不中。董重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在阳也就呆了不到一年,哪里见过这等言辞,顿时敬服万分,对卢萍下拜道:“道长真是活神仙,可否为我相一面吉凶祸福?”
“公子乃是贵人,切莫下拜,折了我的福分!”卢萍伸手將董重扶住,请其在上座安坐,先细查其容貌,又查看其手掌骨相,闭目思付良久之后,道:“公子今明两年有大祸,若能渡过,那便是出將入相富贵之极,否则便有杀身之祸!”
听了卢萍的话,董重更多信了三分,他虽然见识平庸,但也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凶险至极。
成功自然不必说,若是输了,天子也许还能去当个清閒侯王终老,自己以及董家肯定是满门诛灭,
杀身之祸已经是轻了。
“那可有良策?”
卢萍笑了笑,看了一旁的魏聪一眼,却没有说话。董重如何不明白,转而对魏聪道:“魏侯可忠於天子?”
“那是自然!”魏聪昂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內莫非王臣,交州虽僻远,亦为汉土,魏某岂有不忠於天子之意?”
“如此便好!”董重站起身来,从袖中取出一支捲轴来,沉声道:“有詔!”
魏聪赶忙下拜道:“微臣在!”一旁的卢萍也赶忙下拜。
“左中郎將魏聪平交州,镇抚蛮夷,北上击蛾贼皆有功,忠於朝廷。今大將军竇武专擅大权,
威行內外,百僚侧目,莫敢违命,天子束手。今令魏聪领兵北上诛灭竇氏,以正朝纲!钦此!”
“臣奉詔!”魏聪伸出双手,接过那捲轴,又將其交给一旁的卢萍,站起身来道:“公子,您身上只有这一份詔书吗?”
“魏侯这是什么意思?”董重不解的问道:“詔书自然只有一份?”
“我的意思是,冯车骑和大司农呢?圣上可有旨意?”魏聪问道。
“这倒是没有!”董重摇了摇头。
“天子是不是觉得这两人都是在朝中数十年,与竇氏关係甚深,所以不敢下詔给两人除掉竇氏,以免泄露风声?”魏聪问道,
“可能吧?”
“公子,请恕在下直言!”魏聪道:“天子若是只下詔於我一人,此事难成!”
“您是害怕这两人也阻挠此事?”董重问道。
“不错!他们两个资歷远胜於我,绝不可能屈居人下,天子没有下詔给他们,若是加入其中岂不是要听命於我?他们两个岂能愿意?既然不愿意加入,那就只可能站在竇氏一边了。以我现有的力量尚且不足,何况平添了两个强敌,岂有不败之理!”
“这倒是!”董重点了点头:“只是天子已经下詔,现在又不可能去改?”
“天子下詔时,並不知道这么快蛾贼就平定了,估计是想要等蛾贼平定后,我入朝行事。但问题是世事变化无常。不说別的,谁也不知道蛾贼平定之后,竇武在阳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做出什么事情来?”董重露出疑惑之色:“魏侯说的是什么事?”
“比如废立大事!”魏聪笑道。
“这,应该不可能吧?”董重吃了一惊:“天子並无大过,岂可擅行废立?”
“呵呵!”魏聪笑了笑,他指了指卢萍手中的圣旨:“在竇武眼里,这不就是大错吗?”
董重顿时哑然,半响之后道:“大將军应该並不知道此事吧?”
“有没有圣旨也许不知道?但你出京为使,他肯定是知道的!”魏聪笑道:“竇武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会知道天子这是在试图联络外军,蛾贼未平时他也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蛾贼已经平了,那他还会继续装糊涂吗?”
魏聪的最后那句话戳中了董重的要害,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魏聪没有催促,耐心的等了许久。最后董重问道:“那魏侯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魏聪沉声道:“身为汉臣,我当然忠诚天子。但问题是天子乃巧是天位上那人,今日之天子未必是明日之天子。冒风险可以,但必须有成功的可能,毫无希望的事情即便我愿意,我魔下的將士们呢?没有他们的话,我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我明白了!”董重嘆了口气:“魏侯您是要把冯和张奐都拉过来,才肯行事!可今日我看冯车骑和你的关係並不是太好呀!他愿意和你一同行事吗?”
“呵呵!”魏聪笑了起来:“公子多虑了,是天子让他们行事,又不是我魏聪,这一点冯还是分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