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现在有一个建议!”魏聪拿起酒杯指了指应奉:“此番平定蛾贼论功行赏,冯车骑为三公,封侯;张大司农也为三公,封侯;至於我,给我一个执金吾或者司隶校尉就可以了。你觉得如何呢?”
“呵呵呵呵!”应奉默然良久,突然笑了起来,也难怪他会发笑。一个还不满三十,两年多前还是个弃军逃亡的罪人的傢伙,居然当著自己的面公然分配三公、执金吾、司隶校尉这样的高官,
就好像一个屠夫询问顾客要猪身上的哪一块肉,天底下有这还可笑的事情吗?
面对应奉的笑声,魏聪没有著恼,他只是安静的等待著,等到应奉的笑声停止,等到应奉用喘不过气来的声音说:“魏,魏聪,你把朝廷的官职当成什么了?你家后院的菜地吗?想怎么分就怎么分?还好你现在只是和我说,如果你和张奐和冯车骑说,只怕他们俩立刻就要拔剑杀你了!”
“杀我?”魏聪笑了笑,他从袖中抽出一卷綾锦捲轴,递给应奉道:“应先生,你先看看再说吧!”
“这是什么?”应奉接过那綾锦捲轴,笑道:“魏聪你居然还敢偽造圣旨,別说,做的还真像,你这是灭族之罪呀!?这,这是真的?你从哪里得来的?
魏聪没有回答应奉的问题,拿起酒壶给应奉的酒杯倒满,笑道:“应先生你確定是真的?”
“当然!”应奉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你看,这,这,还有这里,决计错不了的,你这圣旨是从哪里来的?”
“圣旨还能从哪里来?”魏聪笑了起来:“怎么了,应先生不追问我的灭族之罪了?”
此时应奉也反应过来了:“我明白了,是那位阳来的董议郎带来的?魏聪,你好大胆子,竟然敢插手天子与竇氏之间的爭执!”
“呵呵!魏某人胆子大小应先生你还不清楚?”魏聪笑了起来:“再说了,魏某东征西討,身临白刃箭矢,生死之间打滚不知道多少次了,多这一次又算得什么?”
应奉默然半响,他知道魏聪说的是实话,和那些凭藉血脉、学问和品德身居高位的人不一样,
魏聪能够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武功,是一次又一次在战场上击败敌人,用敌人的户骨筑成胜利的阶梯,步步登高。对於这样的人来说,危险就像空气和水一样习以为常,早已忘记了恐惧是什么了。
“你打算奉詔?”
“不是我,是我们!”魏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应奉:“我,冯车骑,还有张大司徒。我们三个人的力量加起来,足以撼动帝国,击败竇氏。只要能拥立天子亲政,我们三个人原先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应奉低下头,他当然知道魏聪口中的“原先的问题”指的是什么。確实,冯原先之所以那么做,不就是为了侵吞平定蛾贼之功,好逃避战后被论罪的命运吗?如果此番策画成功的话,功莫大过勤王,仅凭干掉竇氏,拥护天子亲政这一条,封万户侯都等閒,先前平贼不力那点事又算得什么?但问题是,这件事情有胜算吗?
“天子尚未亲政,大权在竇大將军和太后手中,天下士族也多拥戴朝廷。仅凭这份圣旨,只怕算不了什么吧?”应奉问道。
“我手里可不是仅凭这份圣旨!”魏聪笑了起来:“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少人马吗?”
“两三万吧?”应奉用不那么確定的语气道:“这不光是多少兵马的问题,这还要看大义名分。只要你一举兵,竇武很可能就会废天子,甚至杀害圣上,到了那时候你怎么办?”
“你错了!”魏聪摆了摆手:“只要我们一开始打起清君侧的大旗,竇武如果脑子足够聪明的话,他就会主动让天子亲政,至少要装个样子。他要是废或者杀害天子,那就蠢透了!”
“不错!”应奉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正如魏聪所说的,古代要废立天子都是高成本高收益的勾当,如果竇武真的杀害或者废天子,那反而坐实了起事方对他的指控。反倒是如果竇武在魏聪起事之后,以退为进,玩出大政奉还的把戏,起事一方反倒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那魏侯为何找我,而非直接找冯车骑和张奐商议?”应奉问道。
“很简单,说服你比说服冯车骑要容易得多!”魏聪道:“既然你当初能想出来扣留阿生,利用冯车骑官位上的优势来压迫我的办法来,就应该是一个对於利害关係很清楚的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能明白这件事对你们很有利。剩下的事情就是你去说服冯车骑了,这应该不难,
对吗?至於张奐嘛,只要说服了冯车骑,再想说服他就不难了,你说对不对呢?”
应奉点了点头,他能够闻到魏聪方才话语里隱藏的血腥气,魏、冯、张三人手中的兵力,魏和冯都比张要多出不少,如果魏和冯已经议定了,那摆在张奐面前其实只有两条路:要么同谋,要么被魏冯解决掉。对魏聪和冯来说,其实区別不大。
“我明白了!”应奉点了点头:“我回去后会想办法说服冯车骑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先见一面董议郎本人!”
“这个好说!”魏聪笑道:“有请公子!”
话音刚落,应奉就看到一个緋袍少年从屏风后门走了出来,魏聪笑道:“董公子,这位便是应参军,若想说服冯车骑,除他之外便无二人了!”
“请先生上车!时间紧迫,还请莫要耽搁!”魏聪站在台阶上,台阶下一辆黑色的马车,二十名骑士在马车两侧,他们的甲叶和武器在月光下闪著寒光。
“魏侯请放心!”应奉拱了拱手:“其中利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明日正午前必有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