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士武得知魏聪派段熲前来交州,征討南蛮时,內心深处就生出一个念头:大將军该不会就这么永远留在雒阳了吧?交州又会回到过去上千年的位置——一个位於南海边的荒芜之地,广信士家又会沦为一个帝国边缘无足轻重的家族。
“士武,你不必担心!”孔圭稍微停顿了一下:“大將军的根在这里,他的將吏们的庄园都在交州,每年交州送给他的金子有多少,你应该很清楚。如果那个段熲不成的话,大將军就会回来,他是绝不会丟下交州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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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陵,灵渠。
“再往前面就是灵渠了!”船长指著前面的河道旁的人群得意的解释道:“您看,大將军已经从他的金库里拨了一大笔钱,用於拓宽河道和修建新式闸门,好让更多更大的船只通航!如果新船闸修建成功后,五百石以下船只可以从番禺一直航行到江陵城下,无需换船!”
“嗯,真是了不起呀!”段熲饶有兴致的看著不远处正在修建中的闸门,那闸门是如此的巨大,显然不可能是用人力起降的。他指了指前面岸边停泊的许多船只,问道:“那些船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停在岸边?”
“这是等著过闸的!”那船长笑道:“没办法,往来船只实在是太多了,不过您用不著等,可以直接优先通过!”
段熲没有说话,饶有兴致的看著自己的船进入一个狭窄的通道,前后面的闸门都关上了,水面开始上升,把船只托举到一个更高的高度,前面的闸门打开了,船只开始向前航行,然后进入下一个通道,如此这般反覆四次,段熲的座船才进入了另一条河道,开始正常的航行起来。
“如此精巧的闸门,不知道魏聪费了多少钱!”夏育压低声音道:“此人所谋甚大呀!”
段熲看了一眼自己的部將:“可惜了,你这个发现有些晚了,人家都当上大將军了!”
夏育那张长满络腮鬍子的脸顿时胀红了,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笑声,他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隨员们一眼:“郎君,你看这闸门河道,如果按那船长说的,五百石的船只可以直接到江陵,那就意味著魏聪的水军可以从番禺一路抵达雒阳城下,这也太可怕了?”
“夏都尉,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段熲看了夏育一眼:“我是大將军府的长史,而你是大將军府长舸都尉,明白了吗?”
“我可不想当什么走舸都尉!”夏育嘟囔道:“屁大点官?还越当越小了!”
“你不想当可以脱掉这身衣服上岸滚蛋!”段熲冷声道:“不过走之前你要先把一百金的安家费还回来,而且你也別想在大汉的军中效力了——別忘了,现在大將军府已经有权管到全国各州郡兵事了,你连大將军府都不想干,哪个地方敢要你?”
夏育被老上司这番话懟的哑口无言,半响之后方才道:“我就是觉得大將军私心太重,明明北边鲜卑那么猖獗,他却当做没看见,硬是让我们去交州给他打仗,还说什么拓边,那种蛮荒之地有啥好打的?”
“朝廷要商议对哪儿用兵,先是三公和大將军,然后是台阁重臣,再是九卿,什么时候轮到你了?”段熲冷笑道:“当初在凉州时,你有这么妄议军机吗?”
夏育乾笑了两声,低下头去,过了约莫半响功夫,他听到段熲的声音:“而且你说大將军不管鲜卑,这是不对的!”
“要对鲜卑用兵了?”夏育闻言大喜,旋即懊恼道:“早知道我就留在雒阳了,去交州就错过了!”
“你放心,你没有错过!”段熲冷笑了一声:“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了,朝廷不会出大军征討檀石槐,原因很简单,府库空虚,百姓疲敝,根本无力出兵征討。大將军选择了一个更简单的办法——派刺客杀掉檀石槐!”
“刺客?”夏育吃了一惊:“这,这也未免太不体面了吧?传出去会让人笑话大汉无人,居然要用刺杀对付一个蛮夷头子。”
“体面?”段熲嘴角微微上翘,露出讥誚的笑容:“你在我手下这么久,看来是啥都没学会呀!打仗什么时候要体面了,这么说来,我当初对付羌贼可是做了太多不体面的事情。”
“您觉得他做得对?”
“对不对我不知道,但至少不蠢!”段熲冷哼一声:“刚刚平定蛾贼,府库空虚,百姓疲敝,这的確是事实。檀石槐的力量那么强,如果出塞打贏了还好,打输了那沿边各州郡就连为数不多的机动力量都没了,面对檀石槐的报復后果可想而知。而用魏聪的办法,成了自然最好,鲜卑必然瓦解,不復为大汉边患;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魏聪这个人,至少头脑很清醒!”
“那交州呢?他为啥要对交州用兵?难道交州打仗就不钱了?”夏育反驳道。
“的確不钱!”段熲指了指身后的船只:“看到没有,跟我南下的一共只有四百人,所有的兵马粮秣財赋都是交州自己出,朝廷没有出一个铜钱!”
“就凭交州能行?”
“这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们现在又没到交州,什么都没看到!”段熲道:“不过魏聪能打进雒阳,靠的就是交州的力量。所以——”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至少在他看来,是可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