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雕鏤空的黄梨架子床前,半透明的纱幔从架子顶垂下。纱幔里面此时传来嚶嚶嚶的哼唧声。
在屏风旁的一盏昏黄灯光的映照下,只见纱幔上影影幢幢的,有个曼妙的倩影在颤动著……
床榻上,朱坤额头已经一层冷汗,他有些发虚地喘著气,虚浮的眼袋下,淤青隱现,他看著如水蛇般在他身上扭动的小妾,眼眸深处涌现著贪婪和狞厉交织著的复杂欲望……
就在两人高峰过处,忽然两点萤火,在纱幔里,明灭不定的闪现而出。
朱坤和他的那小妾,都混身大汗,累得气喘吁吁,压根没注意到那诡异出现的萤火。
两点萤火,划出两抹冷光,没入了两人的眉心。
也就在这时,有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那纱幔垂下的床榻外。
段融目色微动,抬手將纱幔挑起,掛在了架子的银勾上,他凝目向床榻上看去,只见一对赤身的男女,满身大汗的叠在床榻上。
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正趴在朱坤身上,段融面色冷漠地按住那女子的肩头,將其扒开,经过白骨观的修行,他的色心已破,即便见到如此胴体,他也是心如铁石一般,如同看到是一堆烂肉。
段融站在床榻旁,看向已经中了“荧惑”的朱坤,他心念一动,神识便向朱坤笼罩过去,而且他的神识瞬间化为如同菌丝一般纤细的触角,慢慢地向朱坤的灵明识海內渗入。
一个时辰后,段融的將纤细的菌丝神念从朱坤的灵明识海內退了出来,他长吁一口气,重新將纱幔放下。
朱坤的灵明识海內,並没有发现秽血神功的本源血光。
对於这个结果,段融其实並不奇怪。
之前他监听过了朱坤和吴如月的谈话,从谈话里,他已经隱隱觉出,这两人大约都和秽血教无关。
此番探查,也不过是印证心中的判断罢了。
垂落的纱幔,还在晃动之际,段融的身影便如鬼魅般消失了……
朱坤和小妾在床上宣淫,吴如月却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著。晚饭后,她和朱坤在书房內的谈话,显然造成了她的焦虑。
吴如月很是担心她的兄长吴勉。正如朱坤所说,她越回想越是觉得她兄长这两年以来的行止的確是颇为怪异的。
“哎,都是襄儿失踪给闹的……”吴如月如是想著,黑暗中,眼角不觉淌下清泪,就在这时,床榻的纱幔里忽然出现一抹明灭不定的萤火,宛如山间草丛里的一尾萤火虫。
吴如月不由有些疑惑,房门紧闭,纱幔又是拉著的,这萤火虫是从哪里钻进来的,就在她准备將萤火虫赶出去,但那点萤火陡然化为一抹冷光,射入了她的眉心。
吴如月原本毫无睡意,却忽然感觉睏乏袭来,眼皮如铅般垂下……
段融掀开纱幔,看了一眼睡在那里的吴如月,但他並未用神识透入吴如月的灵明识海內,因为女人是无法修炼秽血神功的。
放下纱幔,段融缓步来到了屏风东侧靠墙的梳妆檯前,黑暗中,那梳妆檯上的铜镜发著淡淡的光晕。
他走了过去,忽然一道法则之力,打在了梳妆檯下的某个掛著铜锁的抽屉上。
那铜锁內机簧跳动,黑暗中发出轻微的“叮”的一声,便兀自打开。
段融坐了过去,此时他那已经適应了黑暗光线的眼眸能看到铜镜里黑影忽闪,那是他自己的影子,宛如鬼影一般。
他探身打开抽屉,將里面的信件、地契和一些交易凭证拿了出来。
段融將那些东西放在了梳妆檯上。
他以神识探查吴如月的房间时,就已经发现了这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叠放在了一起,以神识探查,文字相叠,有时候会难以分辨,他便趁著夜色跑一趟,仔细看看这些东西。
特別是那些家信,有很多都是她兄长吴勉写给她的,里面说不定有些隱秘的信息。
黑暗中,段融將那些信函,一一拿起,以神识扫过。
这时候,若是有人看到这幅场景,一定会嚇坏的。铜镜前,坐著一个黑影,在黑暗中,翻阅著信件,这不是厉鬼又是什么呢?
段融以神识探查,看得很快,大约半个时辰就已经看完了。
他长嘆了一口气。这里面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东西,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他將那些信函叠好,重新放回了抽屉里,黑暗中,咯噔一声微响,那铜锁重新被按上了。
就在那咯噔声响起的瞬间,段融的身影便忽然消失了,黑暗中死寂一片……
吴如月房屋顶上,冷风吹著段融的鬢髮,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四周黑魆魆的一片,只有更夫的梆子声从隔了几条街的地方,远远传来。
段融凝目向夜色中的某处望去,他看的方向乃是隔了两条街的县衙后院。
下一刻,段融眉心陡然闪过一抹诡异妖艷的红光,他的身影也宛如鬼魅,倏忽消失。
段融在一片漆黑中浮现,这里是一方密闭的空间,是吴勉的书房。吴勉並不睡在这里,而是睡在隔壁的房间里。
寂静中,段融缓步走到了几案前,从几案的底下带铜锁的抽屉里,拿出了许多信件和公函。
黑暗中,他以神识透入,一一扫过。
吴勉这里的信件和公函数量,要远超过吴如月那里,段融足足了两个时辰,才全部看完。
同样,毫无所获,大部分都是公文,还有些则是毫无用处的閒话。
段融將那些信件和公函,归了原处,便站起身来,转身向身后的墙壁走去,他脚步不停,竟直接从那墙壁穿了过去,直如鬼影。
穿过墙壁,便来到了另一个和书房差不多大的房间里,一片漆黑中,有微弱的鼾声。
段融站在那里,心念一动,一点萤火便在眼前不远处的黑暗中浮现,隨即化为一抹冷光,穿过屏风,射入了帐幔,没入了吴勉的眉心。
隨即,黑暗中,那微弱起伏的鼾声有些细腻的变化。同样是熟睡,做梦和不做梦,完全不同。中了荧惑,是要进入神魂幻境的,类似做梦。
段融缓步走过屏风,在床榻不远处的橱柜前,倏忽止步,他打出一道法则之力,橱柜门上的锁便兀自跳开了。
段融打开橱柜门,从里面捧出了一方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