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选择出手阻止年轻气盛的太子,想要通过各种方式,让后者知晓人心的险恶,並非一时的朝气倔,可以横扫澄清的。
大隋的江山社稷,
没了他们这些勤勤恳恳的臣子辅佐,可没办法如此稳固!
而年轻的隨坚,也的確被这样的手段噁心到了。
他是皇帝难得的健壮子嗣,没有人敢从根本上解决太子带来的问题。
但年轻总有老去的时候,
胸中的朝气总有被鬱气取代的时候,
他们只需要帮年轻人磨圆润稜角,认清楚现实就好。
好在,
隨坚忍了下来。
他仍旧接见了那很有可能,是受他人指使,过来噁心自己的道土。
“坐!”
见面之初,隨坚坐在高位上,对那同样年轻的道人隨意的说道。
隨后他又对僕人说,“茶。”
话语简洁,神情平静,没有一点求贤若渴的模样。
但道人不以为意,只就坐饮茶,同太子述说起了自己的学识与主张。
隨坚听了一段,神色有些异动,认为对方实有大才,便起身对之拱手行礼,弥补了先前的不敬。
“请座!
7
隨后他又对僕人说,“上茶!”
及至交谈到日落西山之时,隨坚更觉身心舒畅,如饮美酒,有飘然之感。
於是他拉著道人的手,极为热情的说,“请上座!”
对僕人吩咐道,“上好茶!”
道人也被大隋太子这样的阶段式反馈逗的哈哈大笑。
隨坚先是不好意思的道歉,隨后也跟著笑了起来,
他对道人说,“我听说当年秦孝公见商君时,便是先臥后起,才有青山松柏之逢。”
“如今先生以法家之说指点於我,我也有如此反应,何尝不是重现了先贤故事呢?”
“快请隨我下山,辅佐我成就大业吧!”
面前之人虽穿著道袍,但本质上,並非是一名真正的道士。
据其自述,只是因受道人抚养长大,故而养成了穿道袍的习惯。
反正新夏水热过盛,上下皆习惯宽鬆轻柔的穿著,道士们那飘然简洁的宽袍,正对世人的胃口。
“我虽自幼学道,然师长认为我没有修行的慧根,便將我送往山下的学社中,研读儒墨的经典,学习仁义兼爱的道理。”
只是读了几年,他仍不解先贤真意,便外出游学,意图以格物务实的方式,来开解自已愚钝的头脑。
结果看多了躺平的隋人,听多了杞国的消息,又从往来的齐国海上口中,得知了许多新夏以外的事情,便对隋国现状生出了浓浓的不满:
拳龙氏的子孙仍旧统御著中原的巨龙,高傲昂首於天地之间;
贏秦牧养的战马虽然失去了韁绳,却也践踏著泰西和中南的土地;
华夏的袍服和礼仪,即便在遥远的殷洲,也犹如春日温暖的阳光,吸引著蛮夷归附;
姜太公的子嗣不再满足於江边的垂钓,日夜往来於海上,追逐无尽的风浪当年为天子驾车的造父子孙,又怎么能鬆开手中的长鞭,放任拉动车架的骏马停滯不前?
先贤开创的基业交到他们这代人手中,难道是让他们躺在地上,坐吃山空的吗?
这怎么可以接受!
於是,
这位名叫“道衍”的年轻人,便转而研究起了强国驭人之术,认为依照新夏的水土情况,只有像马夫驱使马匹那样,才能逼迫懒散的国人,拉动著这辆號为“国家”的马车,
一路向前,不被同胞之国甩到身后。
南洋吴国倚仗海域的隔绝,再怎么躺平也难有外患。
可新夏的西边,有杞国虎视:
新夏的东边,有贏越之国虎踞在侧,
他们一旦放鬆下来,就要生出亡国之危!
道衍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火焰已经燎上了屁股,朝堂诸公却还能淡然处之,仿佛他们的脑袋和下半身分开了一样。
好在,
太子並非倦怠之人。
道衍相信,有自己的辅佐,继位后的太子,一定可以將隋国这家战车,指引向新的征途!
吃瓜的新夏鬼神知道了这金风玉露一相逢的事,便著手里的椰芯饶饶思索:
“嗯?”
“没听本体说秦孝公和商鞅投胎了啊?”
这立志鞭打天下牛马的德行,简直跟商鞅年轻时一模一样!
何博听说了这件事,也很是惊奇。
他大手一伸,便把商鞅一把抓来,邀请他去新夏观赏自己隔了许多代的学派传人。
虽然不知道一个生长於道士的观庙、求学於儒家学社的傢伙,怎么变成了法家的模样,
但对方若真能实现自己想要做的事,对隋国来说,也是很不错的。
因为天热而厌恶外出运动,
这是可以理解的。
可怠惰有癮,习惯之后再想去改,又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偶尔鞭策一下,帮怠惰的家们减减肥,怎么能说对方做的不对呢?
卷嘛,
多卷点好啊!
“这样看,隋国的史册又要为这个这位君主的统治,增添几分浓墨重彩了。”
当太子隨坚获得道衍辅佐,决心要为自己带上一顶货真价实的“白帽子”,做一个名实相符,绝不受他人肘的统治者,並在这条路上行走顺畅时,
他父亲生病的消息传了过来。
年老的皇帝再怎么修行养生之道,也无法阻止岁月的流逝。
但这位垂拱的君主並不因自己的苍老而悲痛。
他回忆自己的一生,心中唯一的遗憾竟然是“由於命运的捉弄,被迫做了一国之主”这件事。
“我不认为自己做好了这件事。”
老迈的皇帝对匆匆赶回来的太子说道:
“我实在没有做君主的天赋,心里时常恐惧这肩担万民的重任。”
既然承担不起,
那也不应该享受万民的供奉。
所以,
他在位这么多年,一直拒绝给自己修建陵墓,只希望死后,能被迁葬回原来的封地中,享有一角黄土。
“好在,你可以弥补我的无能,让我得以面见祖先,不至於捂脸伏地,不敢与之相认“修建陵墓的钱財,我很早之前就让度支部拨入了內帑中,打算交给你革新使用。”
皇帝再怎么清修,也明白“做事要人要钱”的道理。
他在位的这些年,
该给予臣子的薪俸和赏赐从不亏欠,
也愿意积攒一些钱財,为后人做好准备。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太子悲伤的握住父亲的手,感受著它逐渐凉去。
就这样,
隋国在漫长的內斗、无为而治后,迎来了一位充满活力的新君主。
同年,
泰西大贤良师的母亲也结束了自己悠长的生命,追上了早些年便离去的丈夫的步伐。
她的儿子获得了上帝的恩泽,转乘水陆迅速返回故乡,在见过她最后一面后,为她整理了仪容,举行了葬礼。
而当大贤良师路过罗马的时候,
罗马半岛上,
繁华的城市尼亚波利斯迎来了一次剧烈的地震。
受到诸夏文化浸染,对“天人感应”之说有几分了解的现任奥古斯都听说这件事后,
便邀请大贤良师来到都城,为自己讲解这场地震暗含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