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要沿著自然造化的方向,去往它该去的地方。
万物终归向海。
“所以说,做事情还是要有梦想啊!”
“想的多了,就有在以后实现它的可能!”
王延世想著自己生前的遗憾,又是一阵嘆慰。
何博在旁边笑著附和他的话,为这个死后都在为治水烦恼的“小禹王”拍手庆祝。
现在,
王延世总算可以安心享受死后的快乐的。
奈何惯性如此,王延世在迎风叉腰,爽快了一阵后,又忍不住关心起来:
“王景修建的河堤能持续多少年呢?”
他向诸夏主管黄河的神发出疑问。
正找到合適理由暴饮暴食的何博就说,“我怎么知道?”
“堤坝是人修建的,能坚持多久,自然要看人心会是如何的走向。”
在那久远的年代,
大禹为什么能够建立夏朝?
不就是由於他为了治水,奔波於河流的上下,联繫了左右的部落,统合的人心与物力,將联盟起来但还未统合的部落捏成一个整体,最后获得大部分人的认可,开创新时代的吗?
人心啊,
看不见摸不著,听起来更是飘渺,
可在歷史的洪流中,却总是那样重要,难以忽视。
於是王延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它应该可以坚持很久!”
他见证了盛世之下的努力与团结,知道脚下堤坝是如何稳固结实。
只要不被人恶意损坏挖掘,
那么这道堤坝,就可以困住河水很久很久,让两岸的百姓享受到来自黄河的,真正的慈母待遇“真好啊!”
他欢呼了一声,然后跳到水里,变回了曾经的黄河大鲤鱼何博抱著酒罈子,站在原地问他,“你干嘛呢!
锦鲤甩了甩尾巴告诉他,“王景沿著河水流淌的方向,修建了新的河道。”
“我想去熟悉一下它!”
何博听后,便“哦”了一声,挥挥手让他自由摆尾去了。
他继续喝著美酒,在堤坝上欣赏风景。
神情姿態,
就像身旁的黄河一样从容自得。
秋风吹过,
夏日的喧囂淡去,
一件惹人爭吵的小事又被摆在了洛阳华丽宽大的朝堂上。
由於杞国使者的到来,想要诸夏天子给予自己一个名分,
惊讶於“祖宗还能这么认”的皇帝不得不下令,让朝中学者就《太史公书》的內容,进行公开的討论。
前汉之时,这本书的传播受到禁止。
虽然看的人並不少,可公开展示或者评价,却是不太行的。
因为“私修国史”,本就是违背律法的事情,哪怕太史公是祖传的史官,也不能如此行事。
毕竟“国史”地位,犹如其名,是对一个国家或者朝代的重要记录。
如何评价它?
如何理解它?
如何描述它?
对后面的朝代来说,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自然不能乱来,必须要缓修、慢修、有水平的修,
才能对前朝“盖棺定论”。
你一个小小的史官,仗著家里祖传的史料,怎么就可以越过朝廷,以个人的身份,去定义前面的朝代呢?
而且一下笔还收不住话,一路顺滑的写到了当时天子的头上!
你是真不怕死啊!
许多生活在武帝之后,已经习惯於大一统荣耀、稳定,以及君主权威的学者都在私底下表示:
“武帝的脾气还是有些柔软了。”
“这样蹬鼻子的指摘,竟然还允许这本书得到流传,太史公本人甚至只受了绝育之刑。”
当代的著名史家班固更是认为,《太史公书》由於是私人所著,自有其片面、个人的观点在,
这是不符合很不妥的。
总而言之,
当皇帝的命令下达,早就憋了许久的各路学者,纷纷表达起了自己的意见。
自古文人相轻。
《太史公书》写的好吗?
其实是很好的。
內容丰富,文辞优美,描述生动,还开创新的修史体例。
但正因如此,
认为自己也可以写出这样一本著作的学者,更要对著它指指点点。
这让阴间的太史公死的瞪大了眼睛。
可惜的是,
由於生前被摘掉了重要的器具,死后即便得到鬼神的恩赐,补全了缺口,他还是没能拥有鬍子。
“史家微言大义,自《春秋》后,便是如此!”
“他们凭什么这样说我!”
甘德石申那样的老前辈说他也就算了,
这群后辈,
特別是那个班固!
明明自己也躲在家里私修史书,还照抄了他开创的纪传体!
有什么脸面说他的坏话?!
且看我一个个託梦,於梦中显露出恶鬼之相,把他们统统嚇死!
其他史官见他实在是被气到了,便安慰道:
“孔子生前也说:『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由此可见,这样的写法,固然有传播理念,弘扬正道之德,也难免会让人生出不悦来。”
“这也是前辈们一再强调,史官执笔如铁,照常敘事,一字不改的原因。”
针对一些事发表议论,
这是人作为万物灵长的本性之一。
但把这种天性发挥到史册之上,终究是有些不好的。
太史公还是有些不高兴。
他哼哼唧唧的说,“做我一样的事,还对我这样指摘—也就是今汉的两位天子仁慈了。”
真是越想越气!
隨后,
他便去找了早已死下来的班彪,要与之一决雌雄。
“怎么又打起来了?”
刚刚从关中群山照顾完正处於繁殖期食铁兽回来的何博,见到太史公与班彪的打斗,有些疑惑的询问其他死鬼。
班彪,
是班固的父亲,也是光武帝时的史家代表。
在生前的时候,他便已经对太史公发表了各种评议。
这使得此人一死下来,太史公就跟他很不对付。
两老头经常拿著刻刀比划,企图把对方当竹简给修了。
“都是杞国的错!”
对於上帝的疑问,围观的死鬼耸了耸肩,毫不犹豫的交代出了始作俑者。
“怎么杞国还能干预大汉的內部?”
“谁让他把歷史遗留问题摆出来,让现在的人去解决呢?”
后人的智慧是拿来解决这种东西的?
等那位出使大汉的杞使死下来,早晚也得受到太史公和班家父子的联手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