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一旁的倪元璐,此刻却是一脸懵逼,满脸困惑地看着周士朴,因为他一时间真没搞懂周士朴到底明白了什么,突然之间就这么激动?
不就是调漕工来京城修路吗?
这么激动干什么?
想到这里,倪元璐忍不住问道:
“周大人,你到底明白什么了?”
周士朴此刻已然兴奋得难以自持,他快速转身面向倪元璐,语速极快地解释道:
“倪大人,您仔细想想,倘若将来大明全国各地都要修建水泥路,那漕运所需人手必定大幅减少,届时,那百万漕工将何去何从?。”
“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民乱,危及社稷。”
“可若是将他们全部招募来修建水泥路,不正好解决了他们的生计问题,还能为修建水泥路提供充足人力,此乃一举两得啊!”
倪元璐听到这番解释,瞬间恍然大悟,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妙啊!周大人所言极是,太子殿下此计当真高明!”
他一边赞叹,一边不住地点头,看向朱慈烺的目光中,满是崇敬与钦佩。
漕运这个庞大的体系一直以来都牵扯到数百万人的生计,这就导致即便知道海运的好处,可大明一直以来都不敢贸然做出改变。
哪怕是后来的清朝也是如此。
毕竟这百万人要是一下子失去的赖以生存的工作,肯定会为国家带来无法言喻的灾难。
而朱慈烺所说的办法,却是直接解决了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朱慈烺看着眼前两位大臣的反应先是会心一笑,而后继续说道:
“本宫大致便是这个意思了,既然朝廷决心修路,南方诸地的道路自然也在规划之中。”
“待道路修建完毕,漕运的使用率势必下降,所以必须要考虑到漕工的安置问题,而将他们转化为修路的工匠,这边是目前最妥善的安置方法了。”
实际上关于百万漕工的安置难题,自朱慈烺此前山东之行后,便一直压在他心头。
因为他心里清楚,有了海运之后,漕运确实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毕竟漕运的成本可是海运的五倍以上!
也就是考虑到百万漕工的安置难题,所以朱慈烺这才一直没有下手。
但如今恰逢修路契机,刚好解决这件事情。
另外虽说对外一直号称百万漕工,但实际上,真正从事漕运一线工作的,充其量也就二三十万左右。
让这些人投身水泥路的修建工作,显然是极为合适的。
而且朱慈烺心中还有更长远的规划,那就是水泥路建成之后,铁路建设也将提上日程。
到那时,工程所需人力只会更多,他还愁人手不够呢!
或许有人会质疑,为何不直接跳过水泥路,全力投入铁路建设?
毕竟铁路的运输速度和能力可是要比赶路快多了。
答案也很简单,一来是二者功能不同,并不冲突,二来则是大明目前还没有修建铁路的实力。
众所周知,水泥路侧重于方便百姓日常出行,改善民生以及货物运输,是改善和提高生存条件的必要之举。
除此之外,灾害救援、军事调度方面也比较依赖水泥路的机动性。
而铁路主要用于大宗商品的长途运输,提升物流效率,同样也可以快速的将运输军队和各种物资抵达任何一点。
不过当下蒸汽机尚处于初级研发阶段,距离研制出实用的蒸汽火车估计还需两三年时间。
再说了,以大明目前的矿产开采能力也没法负担修建铁路需要用到的钢材。
所以目前只能先行修好水泥路,待技术成熟,再全力推进铁路建设。
紧接着,朱慈烺又和倪元璐以及周士朴进行了一番详细的商议。
二人的脸上皆是满意之色,因为朱慈烺所说的事情实在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这件事情要是真的成了,他们二人必将名留青史!
等到所有事情商量完毕之后,二人这才一同起身,向朱慈烺拱手行礼。
“殿下放心,臣等这边马上前去准备此事!”
朱慈烺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便告退离开了东宫。
此刻他们的脚步轻快而坚定,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
此后的几天里,整个京城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开始逐渐忙碌了起来。
户部衙门内,倪元璐端坐在案几前,面前堆满了账册与文书。
他时而紧锁眉头,仔细核算着修路所需水泥的用量,时而又奋笔疾书,记录下所需工人工钱的预算明细。
如今朝廷已推行摊丁入亩政策,招募漕工干活,虽然也是需要支付相应工钱的。
不过好在户部存银充裕,最少有六千万两白银。
而且当下也没有别的什么财政支出,因此这笔开支对于财大气粗的户部而言根本就不是问题。
而在工部衙门,周士朴同样忙得焦头烂额。
他先是召集了一众经验丰富的工匠,然后对京城内所有道路展开地毯式统计。
直接工匠们手持工具,穿梭于京城的大街小巷,详细记录下所有道路的长度、宽度、地形状况等信息。
随后,他们齐聚工部,讨论着修建计划。
毕竟修路工程浩大,不能一蹴而就,必须充分考虑对百姓正常生活的影响。
总之,这是一项繁杂而艰巨的任务。
不过当然,这些具体的执行事务,朱慈烺这个太子爷自然是无需操心的。
与此同时,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有关朝廷即将开展修路工程的消息如一阵迅猛的旋风般迅速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事情和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必须告知百姓们。
因此最近几天,《大明日报》上面报道的也都是这件事情。
街边的茶馆,向来是市井消息汇聚与传播的核心场所,此刻更是热闹得如同炸开了锅。
几张略显破旧的木桌旁,几位老者围坐在一起,桌上的茶水虽升腾着袅袅热气,却丝毫驱散不了众人脸上的忧愁与困惑。
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粗布麻衣的老者眉头紧皱,先是轻轻端起茶碗缓缓抿了一小口,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道:
“这朝廷突然说要修路,咱平头老百姓实在是想不明白啊。”
“你瞧瞧这路,平日里虽说算不上宽敞平坦,可好歹也走了这么多年了,咋就突然要修了呢?”
“听说修路的时候还要把咱平日里天天走的道给封了,这往后咱老百姓出门办事、走亲访友,可该咋办呢?”
坐在他身旁的一位年轻汉子,满脸浓密的络腮胡,此刻也是一脸愁容。
他在这茶馆附近经营着一家小杂货铺,听闻修路之事,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大爷,您说得太对了,我家那铺子,好巧不巧,正好就在规划要修路的街边。”
“您说这到时候要是一修路,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一家人的生计可都全指着它呢。”
汉子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头,手中无意识地摆弄着桌上的茶杯,似乎想借此缓解内心如乱麻般的焦虑。
一时间,茶馆里的其他人也纷纷随声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起来。
小小的茶馆里,弥漫着对修路工程的质疑与不安情绪,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没办法,普通的小老百姓眼界有限,他们根本看不到修路之后的长远好处,只看到了修路时造成的各种麻烦。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还是有一些人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好处。
虽说修路的时候可能有一段时间出行比较困难、也会影响沿街店铺的生意。
但是只要这路修好了,那么他们的出行会更加方便,生意也会更好。
于是乎,这些人当下便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小小的茶馆里再次变得热闹了起来.
与此同时,当这件事情传到各处的漕运衙门时,同样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天津,三岔河口码头。
这里是漕运上最为重要的一处码头,因为这里的漕运还涉及到了军粮的转运。
运到此处的漕粮会在此分运到九边重镇和京城。
而就在这一日,一则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在码头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就是朝廷要征召漕工进京修路!
这消息像一阵强劲的风,迅速传遍了码头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热闹非凡、活力满满的码头,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
漕工们虽然依旧在干着活,但是动作明显都慢了下来,一个个的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很明显,他们担心朝廷的这个决定会影响他们日后的生计。
毕竟这里的大多数人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干漕运的,虽然不至于发家致富,但总算全家都能吃口饱饭。
可要是让他们去修路,谁又能保证也能吃饱饭呢?
毕竟没干过的事情谁心里也没底啊!
等到午饭之时,一群漕工端着一碗碗白饭就咸菜,就在码头上议论了起来。
“朝廷凭啥让咱们这些漕工去京城修路啊?咱祖祖辈辈可都是干漕运这活儿的。”
“虽然也没多少钱,但最起码全家都能吃饱饭不是?”
“可要是去修路的话,谁知道还能不能吃饱饭?”
“再说了,虽说咱有的是力气,可这修路咱从来没碰过,这能成吗?”
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的汉子一边往嘴里扒拉着米饭,一边很是抱怨的说道。
他的声音之中带着浓浓的疑惑与忐忑,就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一个漕工的心上,道出了众人心中的担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