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蒙没有说话，只是不顾那眼球的拼命抵抗、将它拿了起来，然后向罗杰的嘴里塞了进去。

罗杰原本想说点什么，但是嗓子眼却被那眼球给堵住。

一股滑腻的感觉传来，罗杰下意识想要呕吐，但是却忽然感觉到那眼珠有些意外地好吃。

如果硬要说的话，有点像白水煮过的新鲜苏尼亚海虾，不仅一点都不难吃不说，还有种别样的清甜。

随着眼珠被吞了下去，罗杰顿时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绞在了一起。

这让他痛苦地弯下了腰，正准备开始呕吐间，阿蒙却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将那翻涌上来的恶心感硬生生踹了回去。

不仅如此，罗杰意识到这对应着“织梦人”特性的封印物内被亚当提前埋设了一些信息，此时这些信息亦是冲击着自己的精神、让他感觉到双重的痛苦。

过了很久，感觉自己好了点的罗杰终于是站了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谢谢老大。”

罗杰知道，自己已经是完成了晋升，只不过比起先前晋升“黑骑士”，这一次的体验显得不那么美好。

他感受了一会儿自己所获得的新增能力后，这才对着阿蒙道谢。

“对了，你店什么时候开业？”

罗杰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

“怎么的，你想买书？”

阿蒙问道。

“嗯，想找点第四纪的文献，买给我弟弟看。”

罗杰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是阿蒙开的书店的话，肯定会有一些难得一见的古代文献。

“下周五。”

阿蒙答道。

“好。”

罗杰将这个日期记在心里，然后便转身告辞。

在离开劳斯港以后，罗杰找了一间本地的店，为阿蒙订了一些开业庆典的鲜——事实上，无论是在鲁恩，还是在弗萨克，开业送篮这种事都不太常见，但是罗杰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给阿蒙的新店送上一份礼物。

阿蒙不缺钱，除非是“偷盗者”途径的高序列封印物和外神途径的高序列非凡特性外，祂应该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送一份心意远比送礼物更加关键。

当然，罗杰也没有忘记叮嘱店的老板让他们在下周五凌晨的时候就帮阿蒙把鲜摆在门口，以免到时候阿蒙对这些人做出什么古怪的举动。

“这样就ok了。”

罗杰深吸一口气，而后又一次来到了特里尔，在这里找到了克莱恩·莫雷蒂，从后者的手里取走了一条“灵之虫”。

因为克莱恩似乎在忙着调查什么事情，所以两人的交接很匆忙，克莱恩和露娜一样特意叮嘱了一番罗杰需要注意的事情，生怕罗杰在那牧夫座空洞当中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东西已经全了。”

罗杰深吸一口气，他回到了自己所租住的旅店、将房费又续了两个星期之后，这才坐在桌前、仔仔细细地测算起了牧夫座空洞的状态。

得益于大量“星空游曳者”的“开图”，罗杰目前获得的星空深处的信息远超从前，这也让他能够有机会借助“活星盘”的能力，预测牧夫座空洞内部的情况。

“……嗯，从星体关系来看，那里应该没有黑洞之类的超大质量存在。”

这一发现让罗杰放松下来，事实上，这也符合罗杰一开始的预测，否则如果那牧夫座空洞当中有着黑洞之类的东西存在的话，周边的星体应该会被拉扯过去、而非是停留在空洞的外围。

“这样一来，还剩最后一件事了。”

罗杰深吸一口气，而后便布置了简单的祭坛、开始对着“愚者”先生祈祷了起来。

在诵念过“黄黑之王”的尊名后，罗杰便开始叙述起了自己接下来的要做的事。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将会在在星空之中停留两到三周的时间，以完成序列3的晋升仪式。

“在这段时间内我不能接触任何的智慧生物，所以我可能会缺席‘塔罗会’，请您知悉，也烦请您告知‘塔罗会’的同僚们。

“赞美您，愚者先生。”

就在罗杰说完自己的话后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愚者”先生的答复。

“我知道了。”

这次的回复来的很快，克莱恩似乎也在等待着罗杰给他请假，只要他第一时间回复，就不会影响到罗杰后续晋升时候的心态。

“这家伙，倒是挺细心。”

罗杰感慨了一番后，便在旅馆内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又上了个厕所后，这才取出了“阿姆拉的指引”。

抚摸着那萦绕着一丝红光的纯白修长指骨，罗杰深吸一口气、然后便化作了一团概念、向着星空之中疾驰而去。

因为要前往银河系之外，所以罗杰的这一次飞行的持续时间比过去任何一次持续的都要久。

一路上，无数的星光、银河和星系都出现了光怪陆离的扭曲，借助着这种扭曲的空间，罗杰快速地穿梭在以光年计的宇宙尺度之中。

在这个过程中，罗杰能够感受到一些自己从未见过和了解过的、在星空极深处的伟大意志，但是他都没有试图去停留和关注祂们，只是一往无前地向着自己的目的地——牧夫座空洞疾驰而去。

在飞了很久之后，罗杰的物质化身体再一次浮现在了空间之中。

“好冷啊……”

冷，就是罗杰来到牧夫座空洞的第一个感觉。

因为距离这里最近的恒星也有数千万光年，以至于罗杰身边的宇宙空间接近绝对零度。

如果不是罗杰拥有“活星盘”和“混沌海”的双重力量，他仅仅是出现在这里，估计都会被立即冻毙。

他从“原动天核”之中取出了一件大氅披在身上，这是罗杰提前制作好的、一件“太阳”途径的封印物。

和封印物的副作用对他来说可以忽略不计，而作用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黑暗空间内为自己提供温暖。

“舒服点了……”

罗杰咬了咬嘴唇、而后看向了那极遥远处、若隐若现的星光。

因为距离太过遥远，那些空洞外存在着的天体所发出的光非常稀薄——哪怕它们的数量其实数以亿万计，但是在罗杰看来仍然是近乎不可见。

这一古怪的景象让罗杰感觉到有些意外，但是他略一思考，便很快反应了过来。

在启动了“秘密洞察”之后，罗杰终于是看到了在自己的上、下、左、右等各个方向出现了红色的星光。

“果然。”

罗杰微微点头、从“秘密洞察”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明白，这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以至于那些空洞外的星光出现了大幅度的红移。

这按照初中物理的话来说就是多普勒效应——波在传递过程中距离越远，波长就会越长，而在可见光谱之中，长波对应着红色的方向。

而当这种距离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光的波长就会逐渐过渡到红外波段，这样一来人眼就无法看见、表现在视野之中就是一片漆黑。

到了这时，罗杰终于是有些理解到了先前亚当说过的话，那就是一个极度黑暗的宇宙环境不仅能够切断罗杰与外界的神秘学联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内在的恐惧和阴影显露出来。

事实上，此时此刻，罗杰就已经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他的注意力形成了某种在神秘学意义上类似于光源一般的存在，而四周的黑暗成为了某种极具反差度的布景。

许许多多难以名状的情绪和恐惧也因此浮现了出来，就像深邃幽暗的海底突然亮起、让那些原本潜伏在深海中的巨兽的身影揭露了出来。

哪怕是看一眼，都会感觉到彻骨的恐惧，最重要的是，这些恐惧无法理解、无法认知，也就无法真正被克服和超越。

但是对于眼下这种情况，亚当已经提前对罗杰有所交代，所以此时的他不慌不忙、反而是召唤出了一团血肉。

因为罗杰现在拥有一部分“混沌海”支流的力量，所以哪怕这血肉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冻结、反而是在罗杰的指挥下开始了自我塑形、片刻后就化为了一把椅子。

罗杰操纵着重力、将自己牵引到椅子上，而后他利用血肉的变化将自己的手脚捆在了上面、保持着坐下的姿势。

“这样一来，就可以安心入睡了。”

罗杰深吸一口气，下一秒，他闭上了眼睛。

等到罗杰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站在了一处白色的海岛之上。

在这海岛的周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此时这海洋旁边的海水正一波一波地冲击着海岸、发出潮汐涌动的声音。

就连天空也是一片漆黑，罗杰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星光、这一幕像极了当前现实之中罗杰的处境。

“自我意识的海岛么？”

罗杰看向了周围那黑暗的大海，顿时有了一些明悟。

事实上，这很不正常。

因为这种除了脚下的海岛，其余的区域都是一片漆黑的心理岛屿，一般只会出现在那些对自己的内在几乎毫无了解的人的意识深处。

如果说白色的海岛对应着自我意识的话，那么周边的黑色海域和夜空就对应着深邃不可见的潜意识，只有随着一个人对自己内在被压抑着的情结和各种已经被自己遗忘的记忆有了进一步了解的时候，黑暗的部分才会被逐渐照亮、海岛也会随之扩大。

但是对于原本就受过相当程度的有关知识的教育的罗杰来说，眼前的情况就完全不对——因为他并非是对心灵深处的信息一无所知，所以不应该出现这种极度黑暗的环境才对。

至少，星空中应该有一些星星，或者海上应该有着某些能看得到的东西才对，但是眼下罗杰却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只有脚下的白色小岛和四周的纯黑色海洋。

“和亚当说的一样啊……”

罗杰不慌不忙地在海岛上坐了下来，开始思考起了当前的情况。

事实上，这看似古怪的一幕，实则非常合理——因为当前罗杰所身处的外部环境已经通过认知功能映射在了的他的心灵内部，天空和海洋的黑暗不仅仅对应着罗杰和自己所认识的那些人的关系已经被彻底切断，也同样意味着罗杰当前的命运处在孤立的状态之中。

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罗杰的心灵才能被压迫到极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他恐惧着的东西要浮现出来了。

这也是亚当让罗杰晋升成为“织梦人”的考量之一——对于心灵领域的圣者来说，恐惧并非是难以名状的事物，恰恰相反，因为他们能够将潜意识和意识的关系通过特定的图景具现化，所以也就能够清晰地通过象征来见到自己恐惧着的事物究竟是什么。

海风吹过，海浪奔袭，罗杰给自己沏上了一壶热茶、一边喝着、一边静静地听着海潮，感受着四周环境的变化。

过了几个小时之后，罗杰终于是听到了在海岛的某个方向、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救救我……”

“救救我……”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恬淡放松的罗杰的身体骤然紧绷，他的瞳孔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就连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起来。

这个声音，是罗杰灵魂深处埋藏着的秘密，也是他日夜思念的人之一。

他努力转过头去、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却看到在那里的海滩上趴着一个身穿米黄色长裙、长发微卷的女性身影。

此时此刻，这女性正趴在地上，她的脚上没有穿鞋，衣服和头发都彻底被海水打湿，牢牢地贴合在那显得非常苍白的皮肤上面。

“罗姗？”

罗杰试着开口叫出了一个名字，那是属于穿越前的自己的妹妹的名字。

“哥……”

那女孩的手动了两下、然后呢喃开口道。

得到了回应的罗杰终于是彻底绷不住了，他颤抖着站起身来、而后向着罗姗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一开始是踉跄的走，走着走着他便跑了起来。

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在这无边的夜色下，罗杰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听得到自己的呼吸。

他也感受得到自己血液的流动——因为奔跑和激动，他的血液流得比平时更快。

终于，罗杰跑到了罗姗的身边，用颤抖的手将她给拽上了干燥的地面、而后将后者给翻了过来。

“还有呼吸……”

罗杰凝视着罗姗双目紧闭、几无血色的脸，伸出手在她的鼻口处探了一下，从那里感受到了微弱的气息流动。

“应该是在海里泡得太久了，有些失温，不排除肺部有感染。”

罗杰快速做出了判断，他将罗姗抱起、快步跑回了自己煮茶的火炉之前，将她放在旁边。

与此同时，他利用自身的血肉魔法，将罗姗的手脚和脖颈处都包裹了起来、以此来维持住她的体温。

待做完这一切，罗杰又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了一瓶药水——这是埃姆林所配置的，能够让身体机能快速恢复的药剂，同时还附带着清除炎症和病毒的作用。

“老妹，吃药。”

罗杰扶着罗姗坐起，然后把她的嘴给掰开，然后将药剂给一点点倒了下去。

似乎是听到了罗杰的声音，罗姗本能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将这药给咽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出来，罗杰努力地拍着她的背部，直到她吐出了一些混合着海水的秽物，这才脸色逐渐恢复了过来。

“哥……”

“没事了。”

这让罗杰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一把将自己眼睛发红的妹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背，将其安抚了半天后，这才看向了罗姗的脸。

那张脸长得与罗杰的前世至少有五分相似——典型华夏人的脸，一头有些自来卷的头发，黑中带着微微褐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以及脸颊上带着的少量雀斑。

这俨然正是一位20岁出头的普通女孩子，也正是罗杰熟悉的妹妹罗姗。

“说吧。”

罗杰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