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从今夜开始,魔尊重楼会成为神将飞蓬永生难忘的噩梦。曾经相互成就的一对至交,会阴差阳错又无法挽回地毁掉彼此。
天诛畅想着未来,不自觉笑了。但他笑过又好奇极了,那么重的剂量,魔尊是否会不管不顾地践行压抑太久的妄念,强求到把神将逼到耗尽魂血、灰飞烟灭呢?
若如此,到时候神将惨不忍睹的样子和魔尊绝望无助的表情一定都精彩极了。可惜我看不见,只能等一个终局,尽量把崩溃的魔尊返本归元为魔种,吞噬掉补充自己。
倘若神将侥幸存活也是无妨,一旦被逼得魂血耗尽、记忆流失,必然会暴露神魔之井封印的解法,魔尊难道还能把送到嘴边的肉吐出去不吃吗?彻底闹掰后,魔尊再是气恨,为了强留神将,都只能接受我这个令他诞生的本源予以残酷帮助。
那时倒不必吞噬他了,他自会走上作为魔种的正轨,成为崭新魔道世界的“天”之代言人。至于其后的悠长岁月,慢慢来便是,我有的是耐心。
“敬你。”但无论是哪一种,神将飞蓬在今夜之后,都再无威胁性了,天诛笑着将掌中酒觞倾倒,殷红的烈酒一滴滴洒在地上,灼烧如血。
深雪域的冬日很冷。
送走几个魔将,飞蓬沐浴过后,坐在窗棂前才一会儿,就冻得打了个寒颤,只好坐回床上。被褥下的触感很温暖,他将头伸出幔帐瞧了一眼床下,地火果然正在燃烧,想来依旧是明早才会熄灭。
“重楼…”飞蓬往被褥里裹了裹,嘴角不禁溢出一声意味难明的叹息。
被擒之后遭遇逼供,早在意料之内。重楼除了一些边边角角,什么都没问出来时,他本以为自己会死,但迎来的除了炼魂阵法逼出魂液、削弱神魂外,只有漫长的囚禁,却从未在其他方面亏待过自己。
房间内顾忌自己喜好自然、不爱设阵的习惯,什么保暖阵法也没设,只在床上根据当日温度适时开启地火。
三餐皆用空间法术将食盒传递给魔将,虽看着简简单单,但全是重楼亲手所做,膳食用料还不乏珍贵之物,特意切得细小散碎,将灵气打散在饭食内不易被察觉。
就连最关键的监视,也只是每天上下午清醒的时光,都有魔将伴他左右,以消磨时间为由进行监视,亦是减少飞蓬一个人独处研究封印的时间。
当然,一心二用对飞蓬来说不是难事。就算几位魔将被他为难到不得不联手下棋,他也照样能一边赢,一边在心里敲算破解重楼封印的办法,一次次地模拟试验。
飞蓬又一次思忖着,不自觉摇了摇头。他不认为重楼猜不到自己的能耐,但重楼偏偏就放任了。
是料定自己被封印的身体素质太羸弱,心算一久就疲乏犯困,不得不和普通人族一样入睡进食,不可能打破桎梏?是有把握以帝王道更进一步,必定能阻止自己逃离魔界?
……
种种悬念由心而生,在如今平淡的日子里,更让飞蓬提着心,而他想久了又难免心焦气躁。
“哼!”飞蓬低哼一声,总算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躺平,放稳心态地开始休息。他一如既往地想在明早被魔将送饭之前睡醒,这样还能多研究一会儿封印。
缀着珍珠的雪白帐幔轻轻合拢,隐约可见褥中人红润的脸色、放松的姿态与满头黑亮的发丝。
魔宫,书房。骄虫动身回领地没多久,正饮酒的重楼察觉到浑身冒火。
“不…不对劲…”他脸色泛红流汗,猛然掐住近身为自己满上新杯的侍女,语气冰冷极了:“你做了什么?”
侍女的脖子咯吱作响,脸色同样涨得通红,却是呼吸不畅:“尊…尊上…”
她眼睛里有着火热,但重楼看见的是不纯粹的倾慕,其中更多是名为贪恋的权欲。他恼火又厌恶地把人重重摔了出去,原地下了一个束缚并封锁寝室,人影却踏入了一条空间通道。
女子只来得及看见对面是一张床,白色的床幔,缀着漂亮的饰品,还有被褥里冒出的一头极黑极密的青丝。
“重…呜嗯…”说话的声音被堵住了,随即响起肢体挣扎和布匹撕碎的声音:“撕拉!”
然后,通道闭合,万籁俱静。
“哼哈…呜嗯…”飞蓬在重楼胸前推搡的双手被扣住手腕按在头顶,一只火热的手掌滑入他撕开的领口,向下一扯,把亵衣弄歪大半。而后,五根手指握住细瘦柔韧的腰肢,在上面穷极狎昵。
这更让飞蓬整个人在被褥里极力挣扎,但他用尽了力气,也没能自救,直到唇舌被突然松开。
“重楼!你做什么?!”飞蓬急促地喘息着,满面都是绯色,唇瓣被蹂躏得柔软湿红,鼻尖也泌出一层细汗,眼底正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似乎被唤醒了理智,重楼晃了晃头,喘着粗气将手掌撤回,人也往后猛然一缩。
“咚!”他后脑勺直接撞在床柱上,却满不在乎地拧起眉头,突然立起炎波血刃,对准适才放肆的那只手,在腕间重重地划了一刀。
飞蓬满腔怒火一滞:“你…”
“中招了。”重楼低下头,赤色发丝倾斜交叠在额前,让飞蓬难见他眸中深邃:“我先试试。”他周身闪烁紫金色的光辉,已转为魔体、运起魔力,全力以赴想逼出饮下的药物。
可是,尽管魔血倾洒而出,重楼脸上不正常的红色和周身滚烫的温度也分毫没有变化。
“不对。”飞蓬的质问脱口而出:“十万年龙媾春毒你不都能用放血解决吗?!这次是什么,你又跑到混沌深处去了?”
重楼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时难掩压抑的狂乱:“不,就在魔宫,只是一壶酒。问题是我入口到喝完,才察觉到不对。”
“……”飞蓬深深地看了重楼一眼,竟冷笑道:“那你来找我?!”他固然心慕重楼已久,但想到重楼想拿自己纾解欲望,简直是怒极反笑。
从飞蓬愤怒的眼神里读懂了意思,重楼饶是欲火焚身,都足足愣了好几瞬。而后,他不禁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俯下身再次靠近了飞蓬。
“飞蓬,你真的很迟钝。整整二十万年,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只会来找你吗?”这一次,重楼没再给飞蓬反驳的机会,直接封住了他的唇。
齿列被撬开,舌与舌纠缠,掠夺走呼吸,撩拨起低喘,最后在唇分时水汽缠绵、藕断丝连。
重楼随即吻上飞蓬被水雾晕开的蓝眸,瞧着里面的惊诧散去,终于浮现震惊恍悟。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却并无多少笑意:“我一直在想,三皇不在了,你落在我手里,我为什么还要忍。”
飞蓬的脸色有刹那的苍白,重楼伸手轻轻抚去他眼睫毛上沾染的水珠,淡淡叹道:“可每次想出手,看见你端着碗筷吃得开开心心,就又忍住了。思念无法遏制,但看见可以缓解。欲望却不行,禁锢的锁链一旦断裂,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那现在呢?”或许是因为被掠夺走了唇腔中的水汽,飞蓬的音色有些喑哑,带着点犀利的质问意味:“中招是你破戒的绝佳借口?”
重楼直起身,视线移向手腕。炎波血刃造成的伤口在控制下并未愈合,可这次放血毫无作用,他只觉得心火越烧越旺。于是,重楼似与什么做斗争一般陡然静默了起来,凝固如一尊完美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