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浔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秦柯不在，他自己一个人躺在卧室里，身上的伤被上了药，不怎么痛了，衣服也换成了睡衣，似乎还被洗了个澡。

孟浔睁眼看着天花板，心里空落落的。

像有个地方崩了一块。

不知道是哪里。

他也不想知道。

就这么呆呆地躺了一会，孟浔忽然觉得有点饿，于是爬起来想出去外面找点吃的。

扶着墙一路艰难地蹦到门口，孟浔抓着墙上的装饰物稳住身体，然后伸手就要去开门。

只是还没等他碰到门把手，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秦柯端着装了碗粥和几叠小菜的托盘站在门口。

见到孟浔起来了，他连忙把托盘往旁边随便一放，弯下腰就来抱他回去。

“腿上面都肿那么大个包了，还自己下来乱跑，”秦柯边走边忍不住说他，“有事不会按铃或打电话叫人吗？”

孟浔没说话，一直安静地被他抱在怀里，眼睛看着自己身上睡衣的扣子。

直到被放回床上，秦柯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孟浔才没头没尾地嗯了一声。

秦柯看着表情是想说什么的，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孟浔脸色有点白，秦柯拿了个毯子给他盖，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

接着回来握住他的手，看着孟浔的眼睛说了句对不起。

“是我不对，”秦柯说，“这几天做的事情，都是我不对。”

“我不该气你。”

“那个男孩子，我和他没什么的。”

孟浔没什么反应，眼睛看着他，眼神却是散的，明显就没在听。

“对不起。”秦柯又说一遍。

孟浔还是恹恹的。

秦柯直接凑近了些，拿手去捧他的脸：“听见了没？小狗宝宝？”

孟浔拉开他的手，第不知道多少遍强调：“我不是小狗。”

“对不起，”秦柯说，“那宝宝，你听见了没？”

孟浔又道：“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宝宝。”

秦柯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好好好——”

“宝宝长大了，”秦柯说，“那浔浔，听见了吗？”

孟浔抬起眼睛看他，踌躇了会，不确定自己的话能不能成，于是带着点试探：“你……或许可以直接叫我孟浔？”

秦柯这次沉默得更久。

不知道是不是孟浔的错觉，秦柯握着他的手有点发凉的感觉。

“……还在生我气呢？”秦柯问。

孟浔原本想摇头，但是心里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的，所以摇了两下又改成了点头，嘴里不确定道：“应该是吧。”

“不过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孟浔善解人意地说，“你要叫什么也都可以的。”

然后突然想起来孟源对他的称呼，孟浔噗嗤一声笑出来：“像我哥，还叫我狗吃屎呢。”

秦柯也笑，说了句是吗。

但是虽然两个人都笑着，气氛却依然冷凝。

孟浔没秦柯能撑，翘起来的嘴角很快就耷拉了下去，他低下头，有些落寞地说：“可是……能不能最好别叫我小狗……”

秦柯一直不能理解孟浔对小狗这个称呼的抗拒：“为什么不喜欢我叫你小狗？”

“宋蕊，池芳薇，包括你哥那些人，不都叫过你小狗吗？”秦柯问，“为什么我不行？”

被这么一问，孟浔忽然又觉得，其实他对这些东西的执着根本没什么必要。

不管秦柯嘴上叫不叫他小狗，心里面大概也就是这么认为吧。

一只被硬塞过来的，不省心的，抵债的，随时都能被别人取代的，想照顾就照顾，不想照顾就丢到一边不闻不问，坏脾气的宠物小狗。

于是孟浔压着心底的难过，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你喜欢叫就叫吧，我听到也会应你的啦！”

他是想扬起脸笑一笑的，但是嘴角实在太沉了，像挂了两个大秤砣一样那么沉。

眼睛也像吃了柠檬，不知怎么就开始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