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剿灭姆莱(下)
“那是的黎波里的大卫吗?”
虽然知道这个特意前来奉承自己的贵族只是在明知故问,雷蒙还是难以控制地露出了骄傲的神情,他一边尽力掩饰着自己与有荣焉的神情,一边强作镇定的回答道:“是的,那个骑士就是的黎波里的大卫,我的独生子。”
“这是一个多么英勇又无畏的年轻人啊,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比他更为俊美,潇洒,又高大强壮的骑士了。我们应当去找一个画家,让他将这一幕画下来,而后交给女工们编织成挂毯,悬挂在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地方。”
雷蒙已经难以掩藏自己的笑容,不过他还是严肃地说道,“这样对一个年轻人可不太好,会滋生他傲慢的心理。何况这只不过是他的首战,今后还会有更多更为激烈与神圣的战役等着他,完全无需如此铺张。”
既然是来向雷蒙示好的,这个贵族当然不会把这种故作谦卑的话语放在心上,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微笑着看向战场,已经计划好了,该去定制一张多大的画毯,献给的黎波里伯爵。
不得不说,这次雷蒙突如其来的改弦易辙起到了令人无法想象得到的奇效。
即便他并未想到,居然能够从这群等同于被姆莱豢养的人中,找出一个不单单只是在憎恨他,还能够拿出真正致命一击的家伙——他没有将石匠留在城镇里,而是把他带入军队,叫两个扈从看着他,一方面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验证他的话语。
如果他敢说谎,伯爵会知道让他知道,比地狱更可怕的东西多的是。
幸而他并没有说谎。当他们组装起工程器械,用青铜公羊头的攻城槌敲打着那个可能隐藏着一具尸体的地方时,确实传来了不同的翁鸣声,人类的躯体可不是结实的石头和泥沙,虽然当时有监管的官员来检查,但若是只是用人类的眼睛看,当然看不见层层迭迭的泥沙下所隐藏的尸体。
人类的内脏,皮肉腐烂的很快,即便骨骼更为坚硬,也支撑不了多久,他们也打探过,那里的人,确实抱怨过这个地方特别的臭,他们四处寻找,却找不到源头,最后只能以有人在此多次便溺而草草了事,等到臭味消散,更是不会有人想起这里有过异样。
而对于这个石匠,甚至十字军来说,他们是幸运的。
石匠幸运于,在这具尸体所形成的空洞造成了城墙地面塌陷,墙体变形之前,十字军们就已经来到,并且掌控了奴役着他的这个城镇,十字军嘛,幸运的则是守军们尚且没有发现这个漏洞,也没有人去修补和加固。
伴随着最后一声沉闷的轰隆声,推动着攻城槌的士兵们身不由己地向前跌去,他们才摔到地上,就发出了一声喜悦的大叫,攻城槌击穿了城墙,随着基层被破坏,上方的城墙也如同雪崩一般的滚落下来。
在上面对他们倾倒滚热的粪水,石头以及沸油的家伙们都悲惨地随着城墙一起跌落,有些马上没有了声息,而一些还在呻吟,城中的守军看到这一景象连忙冲了过来,想要堵住这个缺口,但正如洪水冲垮堤坝,十字军们早已期待已久,他们猛冲上前——之前坠落的砖石形成的斜坡成了他们冲锋的阶梯。
最前面的正是大卫,身着镀银的链甲,戴着镶嵌了一个十字架的带鼻头盔,在链甲之外套着空心十字架(的黎波里纹章)的宽松罩袍。他挥舞着一柄战锤,正如他所感望到的圣人法兰克的克洛维那样。
在他面前没有一合之敌,哪怕是戴着翻毛皮帽的突厥贵族。
但叫人揪心的事情随即发生了,在漫天的尘烟中,有一个卑鄙的家伙射出了一支弩箭,大卫虽然避开了,他身下的马儿却没有。
这匹虽然比不上鲍德温的波拉克斯和塞萨尔的卡斯托,但也俊逸强健的坐骑哀鸣了一声,睁着大大的眼睛,悲惨地倒下了,大卫的半个身体都被它压在下面。这时候他的扈从连忙上来援救自己的主人,但他们距离大卫还有段距离的时候,从漫天的硝烟与灰尘中,竟然冲出了一队穷凶极恶的突厥人。
一看大卫的装扮,他们就知道,这肯定是个贵族,甚至可能是个王室成员,无论是俘虏他还是杀死他,都能够对十字军的士气造成很大的冲击,又或是索要一笔高昂的赎金。
他们发出怪叫声,犹如追猎雄鹿的狼群般跳跃着冲上前来,一直关注着这里的雷蒙,不由得变了脸色,他的身体在马上直挺挺的立着,似乎还想要站起来,看得更清楚些。
而那些跟随着大卫的骑士更是焦急万分,无奈大卫冲得太快了,不过大卫并不需要他们的援救——他做了一件叫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他从马下挣脱出来,不仅如此,他还抓住了他坐骑的鞍带,一边为自己忠诚的朋友流着泪,一边将它高高的举起,直接扔向突厥人,当场就将为首的三四个人砸得人仰马翻。
正如字面意义上的人仰马翻。
一匹强健的阿拉比马至少有八百磅重。而大卫提起他的时候,就像是提着一个木头做的小马那样轻松,而他投掷出去的距离也至少有几十尺,速度加上重量,那些人即便是被一颗巨石碾过也不会比现在更凄惨了。
而他们身后的那些人,也并未因此得到赦免,大卫挥舞着战锤,伴随着雷霆般的怒吼从天而降,战锤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无论是敲击到哪个地方,哪个地方就会猛烈的凹陷下去,头骨、胸膛、肩膀,甚至是盾牌——突厥人固定在手臂上的小圆盾牌根本无法承受得了这样的重击,一锤下去不但盾牌碎成了无数片,就连里面的手臂也会如同一段折断的树枝般被打飞。
大卫杀死了好十来个最凶猛的敌人,当他怒吼着将战锤投掷向一个正在仓皇逃跑的胆小鬼时,后者居然只是踉跄了一下,没有当即倒地身亡,而是继续奔向了一处巷道,随即便转身不见了,这时候大卫才发现,他的战锤已经彻底的变了形,手柄也折断了。
他拒绝了扈从送上来的新战锤,拔出了自己的长剑“来啊,”他高声叫道,“你们这群肮脏的异教徒!下作的盗匪!恶魔的粪便!野狗般的东西!”他一边这样骂着,一边冲入了姆莱的城堡。
起初的时候,突厥人中还有想要与他一争高下的,毕竟他们之中也有受了先知启示的人,但在越来越多的尸体累积在他经过的道路上时,他所看到的,渐渐从一张愤怒的面孔变成了一个卑劣的背影。
他们开始溃逃了。
但这次雷蒙既然是为了雪耻而来的,就不会在军力上过于吝啬,他带来的人足以将姆莱的城堡整个包裹起来,一丝缝隙也不漏,只可惜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姆莱的无耻,他虽然做出了一副要死守到底的模样,但事实上,这只是他的虚晃一枪。
在战斗开始的时候,他就对这场战事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于是他就带着一些亲信,从他早已设置的密道中逃走了。
虽然成功攻占了城堡,姆莱的失踪却让这场大胜带上了一丝瑕疵。
不过大卫随后带来的消息又仿佛弥补了这点缺憾。
大卫说,他击倒了一个突厥人,或许是因为大卫之前的战绩,或者说他现在的形象太过恐怖了——他身上那件雪白的罩袍早已被染成红袍,头盔与链甲上堆迭起一层厚重无比的深色污秽,他的头发被汗水和血浸透,不断地往下滴落着令人畏惧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