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337.琼琚惑眼追真相,素手抽丝探秘辛
石飞扬望着激动相拥的这对父女,想起自己前世与亲人离散的痛苦,琉璃眼眸泛起淡淡柔光。
他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老寨主,此处不宜久留。粘杆处随时可能折返。”
他的目光扫过地牢出口,天蚕功悄然运转,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老寨主点头,握着女儿的手站起身来。
他虽然身形佝偻,眼中却重新燃起斗志:“不错!待我等出了这牢笼,定要让清廷狗贼知道,太湖七十二水寨不是好惹的!”
他的话激起众寨主的豪情,纷纷握紧拳头,声震地牢。周薇柔擦干眼泪,重新拾起软鞭。
她看向石飞扬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敬意:“向公子,今日之恩,周薇柔记下了。”
说罢,她转身护在父亲身旁,广袖下暗藏的透骨钉泛着冷光,“若有狗贼敢追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心里真服石飞扬了。
地牢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坍塌的屋顶洒进来,照亮众人坚毅的面容。
周薇柔将父亲扶至墙角残柱旁坐下,指尖轻轻拂过他肩头溃烂的伤口,绣帕上很快洇开大片血渍。
老寨主望着女儿泛红的眼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莫再看了,爹这副模样,倒是教你心疼。”他想挤出笑容,牵动脸上结痂的鞭痕,反而比哭更显凄惨。
“这些伤……是粘杆处的人打的?”周薇柔声音发颤,软鞭在青砖上划出刺耳声响。
老寨主沉默良久,喉结滚动:“他们逼我交出七十二水寨的布防图,还有……”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还有反清义士的联络密语。”
石飞扬蹲下身,天蚕功凝成的银丝悬在老寨主胸前:“前辈莫急,晚辈先替您护住心脉。”银芒游走间,老寨主脸上的痛苦稍减。
他望着石飞扬琉璃般的眼眸,忽然苦笑:“难怪柔儿信你,这份武功,倒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周薇柔将温酒递到父亲唇边,嗔道:“您还打趣!这些年女儿寻遍江南,听说过太湖沉船、水寨覆灭,险些……”她别过脸去,广袖拂过脸颊。
老寨主仰头痛饮,酒液混着血水顺着胡须滴落:“粘杆处的耳目遍布江湖,爹若连累了你……”
他突然抓住女儿的手,掌心的老茧硌得生疼,“可爹又每天盼着,盼你能平平安安嫁个好人家,莫再蹚这趟浑水……”
“女儿早已不是任人摆布的闺阁女子!”周薇柔突然起身,软鞭卷起一阵劲风,“这些年我白天扮作茶楼跑堂,夜里追查您的下落,见过多少江湖险恶。”她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狰狞的疤痕赫然在目,“这是去年在嘉兴府,被清廷鹰犬所伤。可女儿从未怕过!”
老寨主颤抖着抚上那道疤痕,浑浊的眼泪砸在女儿肩头:“是爹对不起你……”他转头望向石飞扬,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少侠,你当真要反清复明?”
石飞扬起身抱拳,周身银芒微盛:“向某虽一介草莽,却也知国仇家恨。雄樱会覆灭、丐帮蒙难、水寨遭劫……”他的声音如寒铁淬火,“不将清廷狗贼赶出中原,誓不罢休!”
周薇柔望着石飞扬挺拔的背影,又看向父亲布满血丝的双眼,突然抽出软鞭割断一缕青丝:“爹,女儿今日起,与您同生共死!”
她将青丝系在父亲腕间,“这便是女儿的投名状!”
其实,她心里是希望能够和石飞扬在一起并肩作战,浴血江湖。她的父亲已经武功尽废,肯定不可能再闯江湖了,嘴里说出投名状一事,无非是找一个好的借口。
知女莫若父!老寨主握紧女儿的手,又抓起石飞扬的手掌,将三人交迭的手举过头顶:“好!今日我周沧海重出江湖,太湖七十二水寨,也要让清廷知道,什么叫星火燎原!”
地牢外,黎明前的黑暗愈发浓重。
石飞扬望着相拥的父女,悄然握紧腰间鹿皮袋——那里沉睡着朱雀和白虎,正如这即将破晓的江湖,蛰伏着改天换地的力量。稍后,石飞扬转身,走向彭长老。
那老乞丐听完彭长老对石飞扬的介绍之后,抬起头,脸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几乎掩盖了原本的容貌,唯有一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小……小友,你是如何知晓我在此处?”
他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都似耗尽全身力气。
石飞扬上前一步,掌心泛起淡淡银芒,轻轻一拂便震断铁镣。“在下受彭长老委托,乔扮挑夫,混入底层人群,四处打探消息,也不时的乔装到酒楼茶肆探听江湖中人的消息。偶然得到线索,说丐帮有位高人被囚于此。”
他目光扫过墙角的蛛网,“更重要的是,城隍庙的地砖排列,暗藏着丐帮特有的北斗七星方位。这肯定是老前辈趁看守稍稍走开,故意如此排列的。”
地牢内烛火摇曳,硫磺的气息混着血腥弥漫在空气中。
老帮主倚靠着斑驳的石壁,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将心肺咳出,嘴角溢出的黑血滴落在破旧的百衲衣上,宛如绽开的墨梅。
他望着石飞扬,浑浊的眼中满是不甘与期盼:“粘杆处……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喘息着,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石飞扬的手腕,“五年前,他们设下奸计,用西域奇毒‘噬心散’废去了老夫的武功,将我囚禁于此,不见天日……小友,幸好有你!”
石飞扬感受到老人掌心传来的颤抖,那是生命即将消逝的征兆。
他微微俯身,以示敬重:“老前辈,您先好生歇息,养足精神……”
“来不及了!”老帮主突然用力握住石飞扬的手,眼中闪过最后的光芒,“丐帮不能群龙无首!小友,你可愿接过这打狗棒,带领丐帮兄弟们重振声威?”
他艰难地转头看向彭长老,“彭兄弟,你我相识数十载,你虽忠心耿耿,但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早已失传,丐帮需要一个能带领大家走向光明的人……”
彭长老独眼闪过复杂的神色,欲言又止。
老帮主又将目光转回石飞扬:“小友,你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打狗棒法从何而来?丐帮自明末以来,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便已失传,难道……”
石飞扬神色肃穆,沉声道:“请彭长老暂代帮主之位,在下愿辅佐彭长老,共兴丐帮。至于这两门绝学……”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庄重,“乃是昔日丐帮萧帮主托梦传授。梦中萧帮主言道,如今江湖动荡,清狗肆虐,丐帮需要有人传承绝学,匡扶正义。”
此言一出,地牢内一片哗然。彭长老独眼微眯,作为久经江湖的老江湖,他自然不信这等说辞,但看着老帮主急切的眼神,又不好反驳。
老帮主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好!好!在历史上,确有不少奇人异士得仙人托梦传授绝学。程咬金得仙人托梦,武功大进;琼英受神人梦中指点,习得绝世武艺;欧阳頠将军亦得武仙托梦授以平乱之策。向兄弟,老夫信你!”
他转头对彭长老道:“彭兄弟,将丐帮信物交予向兄弟吧。”
彭长老无奈地叹了口气,取出一根竹杖。
他手起掌落,竹杖应声而断,从中取出一根晶莹翠绿的九节竹棒——正是丐帮历代相传的打狗棒。
接着,他又摸出一枚古朴的玄铁戒指,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降龙图案,这是丐帮帮主身份的象征。
石飞扬神情庄重,双膝跪地,双手高举接过打狗棒和玄铁戒指。
他将戒指戴在右手拇指上,顿觉一股温热的气息顺着经脉游走全身。
“参见帮主!”随着彭长老带头,一众丐帮弟子纷纷跪倒在地。
按照丐帮规矩,众人朝着石飞扬吐了一口口水——这看似不敬的举动,实则是丐帮特有的认主仪式,寓意着从此同甘共苦,荣辱与共。
周薇柔站在一旁,望着石飞扬挺拔的身姿,眼中不自觉地泛起柔情。
周沧海看着女儿的神情,心中了然,低声笑道:“乖女,你这眼光倒是不错。此子有勇有谋,还懂得奇门遁甲,不简单!将来必成大器。”
周沧海话音未落,周薇柔便如受惊的雀儿般跳开半尺。她素日里握惯软鞭的手此刻竟不知该往何处放,慌乱间绞着广袖上的金丝绣线,连耳垂都泛起桃般的红晕:“爹!您……您说些什么混话!”
老寨主却抚着络腮胡笑得开怀,铁链晃动声里夹杂着爽朗的咳嗽:“为父走南闯北几十年,看人还能看走眼?”他朝石飞扬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小子临危不乱,打狗棒使得比老叫子还地道,配我家柔儿,倒也不亏。只是柔儿,你念书不多,就怕人家嫌弃你。”
周薇柔跺了跺脚,绣鞋碾碎地上的碎石,偏过头去不肯看父亲。
可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石飞扬——只见他正郑重接过打狗棒,玄铁戒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周身银芒与破旧衣衫形成奇妙反差。
少女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想起那夜雪地里他挥刀斩血滴子的英姿,又忆起方才他挡在自己身前时后背传来的温度,耳尖愈发滚烫。
她背对着众人,佯装整理发间玉簪,却在青铜镜的倒影里,与石飞扬转身时投来的目光撞个正着。
四目相对的刹那,她只觉地牢里的血腥气都化作了桃香,连老寨主接下来说的“择日办喜事”都成了模模糊糊的回响。其实,这个时候的石飞扬,内心是很孤独的,很想有位夫人,有个伴。
但是,石飞扬想想自己乃是接近两百岁的人,还和人家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谈恋爱?感觉很对不起人家!故此,他内心又是很矛盾的,毕竟自己可以当人家的爷爷的爷爷。
待彭长老领着众人行完大礼,周薇柔才发现自己的软鞭不知何时缠上了石飞扬的衣角。她像被烫着般猛地抽回,软鞭却在慌乱中甩出个漂亮的鞭。
石飞扬望着她慌乱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琉璃眼眸里映着她绯红的脸:“周姑娘,终于相信在下了吧?可是要给在下接风?”
“谁……谁给你接风了!”周薇柔脱口而出,却又怕失了体面,急忙补上一句,“不过是新帮主上任,总要有些新气象。”她别过脸去,余光却瞥见石飞扬将打狗棒在手中转了个漂亮的圈,那动作潇洒得让她心跳又乱了节拍。
他的俊美、高超的武功、非凡的勇气和智慧,倒是让周薇柔心如鹿撞。
父亲那句“配我家柔儿”在耳畔不断回响,而石飞扬转身时对她露出的那抹笑,竟比姑苏城最有名的桂糕还要甜腻三分。
石飞扬环视地牢内众人,握紧手中打狗棒,大声道:“各位兄弟!今日我接过打狗棒,便是接过了丐帮的重任。粘杆处残害我丐帮,血债血偿!从今往后,我们要让清廷知道,丐帮弟子,宁折不弯!”
“宁折不弯!”地牢内响起震天的呐喊,声浪冲破地牢的桎梏,回荡在姑苏城的夜空。
这一刻,石飞扬不再是那个衣衫褴褛的神秘少年,而是肩负丐帮兴衰的新任帮主。
惊雷在云层中闷响。破旧山神庙的梁柱上,积灰簌簌而落。
彭长老握着酒葫芦的手突然发颤,独眼映着摇曳的烛火,宛如淬毒的寒星:“不好!是粘杆处的人!”
那葫芦坠地的脆响未落,庙外青瓦便如暴雨倾落,玄色劲装的身影踏着飞檐掠入,月光在他们腰间的血滴子上流转成幽蓝的死亡纹章。
为首的青铜鬼面人缓缓抬手,九珠血滴子的锁链哗啦作响,恍若阎王殿的锁链声:“反清余孽,今日便是你们的忌日!”三百六十枚淬毒倒刺随着革囊展开破空而来,空气瞬间被撕裂出尖锐的呜咽。
石飞扬手中打狗棒嗡鸣如龙吟,足尖点地倒翻上梁,竹棒划出武林绝学“拨狗朝天”的精妙弧线,竟生生挑断三枚链珠!断裂的血滴子擦着老寨主头皮飞过,青砖上顿时犁出尺许深的沟壑,溅起的火星照亮众人扭曲如鬼魅的面容。
周薇柔的银丝软鞭已如灵蛇出洞,鞭梢卷住一名杀手咽喉。
那人反手甩出透骨钉,却见她旋身避开,软鞭突然变招“白蛇吐信”,鞭节重重抽在对方太阳穴上。
血爆开的刹那,少女月白裙裾上绽开妖异红梅。她余光瞥见父亲周沧海被两名粘杆处高手围攻,杏眼瞬间泛起血丝:“狗贼敢伤我爹!”
九节鞭化作漫天银蛇,鞭影所及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石飞扬周身腾起妖异银辉,天蚕功运转至极致。
掌心银丝如银河倒泻,穿透一名杀手的护心镜,直入膻中穴!那人惨叫着倒飞出去,脏腑竟被内力绞成血雾,碎肉混着黑血溅在斑驳的壁画上,将慈悲的菩萨像染成修罗面孔。
鬼面人见状暴喝:“结血滴阵!”二十具血滴子同时启动,锁链交织成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所过之处,梁柱轰然炸裂,碎木混着血肉漫天飞溅。
彭长老挥舞雁形刀,刀光与血滴子相撞迸发万千火星。
忽有暗箭从死角射来,石飞扬人未至声先到:“彭长老小心!”
天蚕丝如蛛网兜住箭矢,却见箭尾绑着的炸药轰然炸开!地牢顶部塌落,碎石如流星坠落。
石飞扬旋身挥出“奇门三才刀法之天璇转斗”,七道刀影带着北斗星芒劈碎飞石,刀锋划过之处,空气竟泛起扭曲的涟漪。
“都退到我身后!”石飞扬将打狗棒收入鹿皮袋,反手抽出杀猪刀。这看似粗陋的兵器在他手中却泛起奇异金芒,刀光乍起时,《奇门遁甲》的八卦生克之理尽显。
一名杀手欺近周沧海,周薇柔软鞭脱手飞出,缠住对方脚踝猛地一扯。那人栽倒的瞬间,石飞扬的刀锋已划过他咽喉,温热的血柱喷在少女月白裙裾上,绽开妖异的红梅。
鬼面人怒喝一声,九珠血滴子化作九道黑虹齐出。石飞扬左掌连拍,右刀连挥,一招“人遁太虚”施展开来,七道刀影同时攻向不同方位,让人难辨虚实。
刀光与血滴子绞杀间,他周身真气澎湃,软刀舞出的光圈将月光尽数吸纳。
那些看似凌乱的刀招,实则暗合八卦生门死门,每一次挥砍都在改变着周围的气场。
周薇柔见石飞扬身陷重围,银牙一咬,软鞭突然注入毕生内力。
鞭梢幻化成三头六臂的虚影,缠住三名杀手脖颈。
她娇叱一声,玉腕猛地发力,三颗头颅冲天而起,血雨如注。
石飞扬趁机施展出“地裂坤元”,杀猪刀带着山岳般的气势劈落,竟将鬼面人的血滴子硬生生劈成两半!鬼面人踉跄后退,露出面具下扭曲的面容:“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石飞扬琉璃眼眸闪过寒芒,天蚕丝如附骨之疽缠住对方周身大穴:“记住了,我乃丐帮新任帮主向天歌!”随着掌心收紧,鬼面人的皮肤迅速干瘪,七窍渗出黑血,最终化作一具枯槁的干尸,倒在满地血泊之中。惊雷再次炸响,照亮破庙内惨烈的修罗场。
血水混着雨水从门槛流出,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周薇柔望着石飞扬琉璃般的身影,忽然觉得眼前这人,比惊雷更震撼,比暴雨更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