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目光比任何怒火都更让松本乱菊感到冰寒刺骨,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结束了吗?
松本乱菊的手指在床单上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布料被抓出凌乱的褶皱。她盯着信的脸,试图从那平静如深潭的双眸中找出一丝破绽——戏谑、愧疚,或是更令人作呕的满足。可什么都没有,仿佛方才那场近乎暴虐的羞辱只是她醉酒后的荒唐梦境。
“……你满意了?“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尾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信没有立即回答。他转身走向窗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窗栓时顿了顿,阳光透过他纯白羽织的轮廓,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锐利的剪影。
窗外传来各种白噪音,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我的好姐姐。”
信终于转过身来,逆光中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你还没知错吗?“他轻声叹息,那语调竟带着几分熟悉的无奈,仿佛他们之间横亘的不是一场侵犯,而只是又一场无伤大雅的斗嘴。
信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那声“好姐姐”此刻听来,充满了冰冷的讽刺。
松本乱菊的指尖深深陷进了床单里。她猛地闭上眼,又睁开,像是要甩掉某种令人作呕的幻觉。她没有回应那声称呼,也没有再去看信的脸。所有的力气似乎都用来支撑这具躯壳的运转,让她不至于彻底瘫软下去。
她无视了手腕和脚踝上刺目的红痕带来的灼痛感,更无视了体内灵力重新流动带来的、几乎本能的、想要暴起反击的冲动。
那冲动如同困兽,在胸腔里左冲右突,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和更深沉的无力。反击?然后呢?她清晰地记得那只手冰冷的触感,记得那令人窒息的俯视,记得那足以碾碎她所有骄傲的、彻底的压制。信能无声无息地封住她的灵力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在这里,在这间隔绝的办公室里,力量的鸿沟比她想象中更令人绝望。
屈辱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但在这藤蔓之下,一种更坚硬、更冰冷的东西正在凝结——一种近乎死寂的疏离。
她动了。
动作僵硬而缓慢,仿佛一具牵线木偶,她撑着床铺,一点一点地坐起身。金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她没有整理被信“抚平”却依旧显得狼狈的衣衫,也没有去揉搓那疼痛的勒痕,仿佛那具身体已不再属于她,或者,那上面的印记已不值得在意。
她的目光空洞地落在前方,穿透了信的身体,落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又或者,只是落在了一片虚无里。那双曾经盛满慵懒笑意或狡黠光芒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情绪都被冻结在最深处。
她就这样,无视着近在咫尺的信,无视着这间刚刚发生过一切的办公室,用一种近乎机械的姿态,挪动身体,双脚踩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站起来时,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但她立刻稳住了。
然后,她迈步。
一步,两步。
她的视线始终没有聚焦在任何实体上,也没有看信一眼,仿佛他只是房间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她径直朝着门口走去,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每一步都踩在碎裂的自尊上,发出无声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哀鸣。
信站在原地,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阳光透过窗户,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那上面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被冰封的荒芜。他刚才那点恶劣的玩味和掌控的快感,在她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无视面前,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曾激起,就被无边的寒意吞没。
他看着她走到门边,看着她抬起同样带着红痕的手,握住了门把手。
阳光突然刺目,松本乱菊站在门口,稍稍闭目,适应了下外面的光线,而后走出了办公室。
室内,信的视线从松本乱菊的背影上收回,转而看向一切的源头。
那张引发一切的床,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隔壁队长的办公室里,像这场失控冲突后一个丑陋的、无声的纪念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