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时我还是一匹老马,顶天儿开了丝灵智,听得懂人话,能有什么本事?”
李含章一愣,道:“那孩子……”
“煮啦,和他娘一锅。”
“那老东西,人家嫌他肉老,直接劈碎了当柴烧了。”
马妖淡淡道:“本来,我也得被煮了。碰巧遇到狐夭灵君出来挑壮实汉子修行,见我生了灵智,便点化我为妖。”
“她知我心生嗔念,舍了那一群壮实流民,让我泄愤。”
“那是我第一次开杀戒,也是第一次知道,成了妖,那人是如此脆弱。”
“我只抡起那老东西被烤硬的骨头,便屠了整群流民。”
此刻,李含章却是点头,道:“杀得好。”
马妖大笑:“公子,你可知,那流民一路害死多少人吗?”
“整整六千余人,遍布二十七村一县。”
“后来,我随着灵君行走,做她轿下马夫。得知,那一场旱灾整个大唐死约二十余万人!”
“最后旱灾终了,是那上清宗前代掌教,斋醮求雨,斩死旱魃,拯救了黎明苍生。”
“书中道,是‘雨救三省’!”
“而那掌教,得了泼天功德,于斋醮台上,白日飞升,擢升天人!”
马妖咧嘴一笑,道:“我且问公子,这百余年,妖魔吃人多少,战争死人多少,道门处决多少,天灾死难多少?”
李含章哑口无言。
马妖却是将他领到了一处浅草,没有追问答案。
它只是无所谓道:“我只是一个小妖。”
“也说不明白道理,但我却知道,从那老东西的一辈子瞧,天灾、人祸、军爷、道税,哪一个都比妖魔来的厉害。”
“老东西和他那一对不孝子孙,听到任何一个都吓得颠三倒四,只怕那朝廷来敲骨吸髓。却偏偏一辈子四五十年,却不曾担心什么妖魔。”
“但成了妖魔,我等反而成了罪大恶极,您说怪不怪?”
“受教了。”
李含章拱手,却依然倔着道:“天灾是恶、人祸是恶、乱军是恶、乃至朝廷苛政也是恶。妖魔食人,就不是恶?”
“哈哈哈,公子与我说便是放屁!”
马妖摇头晃脑,学着他作揖道:“咱吃素的哩!”
“……”
“嗨,公子且去吧,莫耽误了灵君的时辰!”
李含章深吸一口气,暂且不去辩论,这又不是在京城的诗会。对手也不是什么高门贵胄,文学大家,只是一头老马。
“如何去?”
“在此地睡着,便会入梦。”
“好。”
李含章找了处干净地界,闭目许久,试图将脑中万千纷乱的念头压下。
可半柱香的时间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眉头紧锁,望向一旁沉默的马妖。
“思绪翻涌,睡不着。”
“马兄,我还在想,你刚刚所说道理,其实——”
当~!
不等李含章说完,他那九虬剑鞘中天魔剑胚飞出,只如扁棍般朝着他后脑一拍!
“呃?!”
少年一声闷哼,当即睡得香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