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死去的兄弟们!为了帝皇!死吧!”
“拦住它!”圣吉列斯的动力剑率先迎上,架住了再次挥来的动力爪。
马格努斯催动灵能冲击狠狠撞在无畏机甲的躯干上,让它一个踉跄。
伏尔甘从侧面猛撞过去,试图破坏其平衡。
其他原体也纷纷上前,想要控制住这台突然发狂的古老战争机器。
“瑞拉诺,住手!你看清楚,我们不是敌人!”基里曼试图喊话,但他的声音被无畏机甲疯狂的咆哮和武器交鸣声彻底淹没。
混战中,黎曼鲁斯敏锐的目光注意到了瑞拉诺身后,那堆原本卡住它的巨石后面,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半球形金属造物,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依稀能看到危险的辐射警告标志和一些模糊的哥特字体。
“那是什么?某种能源核心?或者是通讯设备?”狼王心中一动,如果能利用起来,那么也许对他们有所帮助。
“别碰那东西!”佩图拉博的惊呼声响起。
他死死盯着那个金属半球,声音充满了罕见的惊骇:“那不是设备,那是一颗病毒炸弹!看它的型号和结构,绝对是大远征时代用的那种。
而且它的起爆状态不对,看起来像是被强行中断了引爆序列,但应该状态极不稳定!”
这句话让所有原体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一颗未被完全引爆,极不稳定的病毒炸弹,就和这台疯狂的无畏机甲待在同一个洞穴里上百年?!
“瑞拉诺,冷静!你看我们,看看我们都是谁!”
黎曼鲁斯一边躲避着热熔枪的扫射,一边大吼:“你沉睡太久了,你的神经回路可能出问题了。”
也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同时面对如此多原体级别的对手感到了压力,也许是什么别的什么原因,瑞拉诺的攻击出现了一丝迟缓。
它那巨大的传感器阵列来回转动,扫过黎曼鲁斯、圣吉列斯、伏尔甘、基里曼,然后猛地定格在了后方位置。
那里站着脸色苍白的克隆荷鲁斯、一脸死一般平静的安格隆、沉默不语的莫塔里安,以及刚刚从地上爬起,神情复杂的克隆福格瑞姆。
“不可能……”瑞拉诺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疑惑和剧烈的波动,甚至带上了一丝混乱。
“基因原体,如此多的原体,荷鲁斯?安格隆?莫塔里安?还有你,福格瑞姆!叛徒!堕落者!
但为什么还有忠诚原体?罗保特·基里曼?圣吉列斯?莱恩庄森?
这这是幻觉?是我的灵魂终于彻底崩溃了吗?!还是说你们都背叛了,连帝皇都已经……”
无畏机甲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迷茫,完全停止了攻击,庞大的躯体僵在原地,犹如死机一般。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克隆安格隆,突然向前一步。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他那天然具备的特殊能力,投射向那台陷入灵魂混乱的无畏机甲。
其实对于安格隆来说,自己是个克隆体可能并非是一件坏事。
其他原体由于克隆的缘故,力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削弱,只有他反而去除了屠夫之钉这个要命植入物的诅咒。
没有屠夫之钉的安格隆内心格外的平静,这种感觉只有他刚刚坠落到努凯里亚,并且在角斗场发起暴动之前才体会过。
在这种状态下,他那被屠夫之钉压抑的共情灵能也是顺利的挖掘了出来,可以帮助他通感他人的情感,分担对方的痛苦情绪。
而眼前这个无畏机甲显然就处于极度的痛苦茫然,自我矛盾的状态,安格隆几乎本能的和对方产生了链接,让无畏机甲也是逐渐平静下来。
无畏机甲里的残躯瞬间沉浸在一种特殊的感觉之中,他感受到了安格隆那“我理解你的愤怒,但先停下”的简单意念,以及确无敌意的安抚。
这种安抚方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却起到了奇效。
无畏机甲的颤抖渐渐平复,传感器阵列的光芒不再疯狂闪烁,变得稍微稳定了一些。
那积攒了百年,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狂怒,被安格隆的心灵分担了一部分。
洞穴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无畏机甲内部伺服系统低沉的嗡鸣和冷却液流动的声音。
克隆福格瑞姆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走上前,他的脸上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震惊、愧疚、悲伤,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他示意其他兄弟稍稍退后,然后面向那台沉默下来的古老无畏,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说道:
“瑞拉诺…古贤者,真的是你吗?”福格瑞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无畏机甲巨大的传感器转向他,没有立刻攻击,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原体,似乎是在确认对方的身份。
福格瑞姆继续说着,对眼前的帝皇之子无畏倾诉。
“瑞拉诺,帝皇之子军团的骄傲,你曾与帝皇本人并肩从泰拉统一战争中并肩作战。
而在大远征时代,因为你无与伦比的勇气和忠诚,你更是第三军团第一位被允许在盔甲上佩戴帝国双头鹰徽记的星际战士。”
他的话语仿佛打开了尘封的记忆闸门。
其他忠诚派原体也露出了惊愕和肃然起敬的神情。
与帝皇并肩作战?那是何等古老的荣耀。
“我记得……”福格瑞姆的声音低沉下去,“在一次与艾达灵族方舟世界的惨烈战斗中,你为了掩护一支重要的技术神甫队伍撤退,独自断后,遭受重创…身体几乎完全被毁。”
“我们的药剂师和技术神甫用尽所有办法救治你,才让你有机会被接回,最终被安置在这尊神圣的无畏机甲石棺中,得以继续为帝国和帝皇效力。
也因此,你获得了‘古贤者’的尊称,备受全军团敬仰。”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尊伤痕累累,饱经风霜的无畏机甲,眼中充满了痛苦。
“你,你应该在伊斯塔万3的轰炸中,和这座城市以及所有忠诚的战士们一起化为飞灰,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在这地下深处?这颗病毒炸弹又是怎么回事?”
古贤者瑞拉诺沉默了许久,久到让人以为它是否再次陷入了沉睡。
最终,那苍老而平静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但之前的疯狂和仇恨已经被一种深沉的,浸透骨髓的疲惫和悲伤所取代。
“我明白了,你不是我认识的福格瑞姆。”
“我之所以在此地等候,是为了一个承诺,和一个未完成的使命……”
瑞拉诺严格来说年龄比所有的基因原体都要大,他见证过统一战争的开始和结束,更是见证了大远征的开始和终结,以及最终大叛乱的爆发。
可以说,他就是一本活着的历史书,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
他虽然失去了自己的绝大部分肉体,甚至只能依靠无畏机甲的传感器“看”、“听”这个世界,但是这些并不影响他看透真相。
他从眼前的福格瑞姆身上,没有看到那种熟悉的傲慢和乖戾,也没有看到那种目空一切对完美的追求。
相反,他从眼前的福格瑞姆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许久没有见到过……自我怀疑,亦或者可以称之为自省。
这让瑞拉诺大为震撼,也让他的内心陷入一种无比复杂的纠结之中。
“什么承诺?什么使命?”基里曼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提问道。
福格瑞姆瞪了这个兄弟一眼,却也没有说些什么,他也想知道瑞拉诺到底在坚持着什么。
“当初你下令向伊斯塔万3号世界发起轨道空降的时候,让索尔·塔维兹担任指挥官,而非你最爱的艾多隆,塔维兹察觉到了异常,所以他委托我替代他的责任。”
无畏机甲的声音在这幽深的地下回荡,为这些人重现那一场背叛中的另一个视角。
所有原体,包括荷鲁斯、莫塔里安、安格隆和福格瑞姆这三个伊斯塔万3暴行的罪魁祸首,都是格外认真的倾听着。
他们很想知道,当意识到自己被基因原体背叛的时候,这些忠诚者们是怎么想,怎么做的。
“我虽然不知道塔维兹的预感来自哪里,但我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我带着帝皇之子空降到了地表,可是我们并没有发现战帅口中的‘敌人’。”
“塔维兹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于是他抢先向星球地表的战友发去了警告,让大部分的忠诚者们在轨道轰炸和病毒炸弹的杀伤下幸存了下来。”
“我们在星球的废墟中与叛军作战,这还多亏了安格隆,他带着五万吞世者空降到了地表,逼迫荷鲁斯不得不停止利用轨道轰炸无伤的解决掉我们,从而将战争拉长到了三个月的时间。”
当说到这个情况的时候,荷鲁斯等人立刻把视线投向了安格隆。
虽然说他们这些克隆体依然都忠诚于帝皇和人类,但是仅从战略上来看,安格隆都是一个猪队友。
那些需要被清洗的阿斯塔特都在伊斯塔万3的星球表面,他们使用空降仓落地,没有成建制的空中载具可以反击。
这种情况下,只要他们切断一切空中载具,然后慢慢用轨道轰炸把整颗星球里里外外犁上几遍,基本上可以宣告战争胜利。
阿斯塔特再能打,也不可能用自己手里的爆弹枪把太空战舰给打下来吧。
甚至只需要个位数的战舰,加上足够多的弹药,他们就能够慢慢的把这些阿斯塔特啃干净。
安格隆的鲁莽极大的浪费了叛乱派的时间,并且给了帝国预警和反应的珍贵时间。
然而现在的安格隆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通感了瑞拉诺的意识,看到了那一幕幕惨烈的画面。
他看到了自己的子嗣们勇敢的冲向自己,然后倒在自己的武器之下。
安格隆的泪水夺眶而出,当他再次从另一个视角看待当初的自己时,无尽的痛苦和悔意涌上心头,将他的内心防线冲垮。
“我们在圣歌城坚持到了弹尽粮绝,我们骄傲的携手赴死,我答应了塔维兹,答应了厄尔伦连长,答应了洛肯,一定会坚持下去,直到胜利的那一天到来。”
“我答应了塔维兹,答应了所有第三军团的兄弟,我一定会向福格瑞姆复仇,让这个畜生尝到我们的怒火!”
古贤者在咆哮,这一执念一直坚持着他从那场战争中存活到了现在。
若是克隆原体们没有抵达伊斯塔万3,或许他还会继续孤独的坚持下去,直到千年、万年后重见天日。
瑞拉诺是幸运的,他是极少数从伊斯塔万3暴行中幸存下来的阿斯塔特。
但他也是不幸的,相比起那些死的干脆利落的战斗兄弟,他这个只剩下残躯,需要依靠无畏机甲续命的老家伙,还要苦苦支撑,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和寂寞,一直坚持到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断绝了一切消息渠道的瑞拉诺,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里,还要被外面的战况到底如何反复折磨。
他不知道荷鲁斯掀起的叛乱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不知道帝皇是取得了胜利,还是被荷鲁斯残忍的杀死。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但是瑞拉诺战胜了这些困难。
“现在,我回答了你们的问题,你们也回答我……”
“我们……胜利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