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身边,摄政王世子李祬不仅脸色惨白,心律失常,更是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我的女儿已经死了,死了一年了,就埋在昔御堂的墙角下.”金氏望向袁可立,哽咽失声,眼里竟然还酝出了泪水。
袁可立的脑袋嗡的一下就白了,他下意识地望向骆养性,以一种既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质问的语气说道:“贞明公主真的死了吗?为什么!”
骆养性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他表白般地冲袁可立轻轻地摇了摇头,接著把袁可立的话原封不动地递到了金氏的面前:“贞明公主真的死了吗?为什么!”
“钦使要是不信,可以去昔御堂后面的墙角下挖一挖。”一眨眼,那滴不知道怎么酝出来的泪水,竟然真的沿著金氏脸上的纹路滑了下来。
“可是这几年”柳氏下意识想说的。是近几年乃至最近一个月,还在汉阳闹得沸沸扬扬的“贬降贞明”一事。但是一开口,她又急急地就把话给收了回去,乾巴巴地改口道:“.我们从没听过啊!”
“你当然没听过。”金氏侧著探出身子,像一个慈爱的母亲那样,轻轻地抚了抚柳氏那张苍白的脸。“你和这孩子都是可怜的人。你们与我一样,被幽禁在深宫之中,哪里晓得那些个惑主奸臣,在外面干的事情啊.”
“李尔瞻!是李尔瞻!”金氏收回手,神情一下子变得凶狠了起来,那齜牙咧嘴的样子仿佛狂怒的母狮。“一定是李尔瞻那个老贼,指使李廷彪,郑沆这些个走狗,潜入行宫刺杀了我的女儿!”
金氏的表情很快又变了,她倏地起身,跪倒在袁可立三人的面前,那动作迅速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钦使,三位钦使,求你们一定要为我,为我那对可怜的儿女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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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匹並轡的马儿拐进庆运宫所在的小巷之后,向来以宽和示人的朝鲜监护袁可立还是憋不住发火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的事情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袁可立的质问没有具体的指向,但骆养性很清楚,袁可立是在跟自己说话。他舔了舔略微有些发乾的嘴唇,轻轻笑道:“袁监护千万別误会,今天的事情真的跟我们一点关係也没有!我跟您一样,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见这金大妃!”
袁可立望向骆养性,语气又硬又急:“那为什么骆僉事你昨天跟我说了那些事,今天这个金大妃就把这个事情揭开了。还”说到这儿,袁可立又把声音压了下来。“.还当眾撒谎,非要把那具骸骨指为公主?”
“这有什么说的。她就是不信任昌德宫,想让我们庇护她的女儿啊。您不是也看出来了吗”骆养性顿了一下,引袁可立的原话道:“说要『保她们一个生计』。”
“那后来呢?”袁可立说。“我分明已经答应她了,她为什么还要搞事!”
“公主『不死』,又怎么能『保她一个生计』呢?”骆养性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但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说吗?还指名道姓。她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金大妃在万历四十一年死了爹,在万历四十二年没了儿,自己和仅剩的女儿也是朝不保夕。这些事情都是李琿指使李尔瞻一党乾的。”骆养性说。
“看来骆僉事知道得很清楚嘛。”袁可立歪过头,幽幽地说。
骆养性一怔,连忙道:“这些事情都不是秘密,您在街上隨便拉个人问问就知道了。看那女人今天这样子,显然就是要借势报復。就算她今天不挑,未来的某天也一定会挑。我之前也说了,这女人在我们进入王京之后没多久,就邀请沈提督和我进宫见面,但当时我们拒绝了。您昨天进入王京,今天她再次邀请也不奇怪嘛。沈提督,您说是不是?”
沈有容眼角一抽,儘可能不偏不倚地说道:“这个金大妃確实在我们进驻汉阳之后不久,就发来了邀请。”
“那你们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地方当驻地?”袁可立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庆运宫,但目光还是牢牢地锁在骆养性的身上。“还就这么巧的把人找到,把院子里的遗骸挖出来!”
“您看著我干什么啊。”骆养性朝沈有容撇了一下脑袋。“地方是沈提督选的。”
沈有容悔得肠子都青了,连忙辩解道:“袁监护,我冤枉啊。我真的就是看这周边设著军堡,地方也还算是体面,就隨口找摄政要了。他当时但凡说半个不字,我们就去別的地方了。再说了,我一介武夫,也没有理由帮著这些朝鲜人挑这档子烂事啊!”
“这就是一个巧合。”骆养性说,“有冤在身,迟早要伸。就算我们没有住进这庆运宫,那个金大妃也一定会寻机会喊冤,让咱们做主。而且这现在的结果也没坏到哪儿去嘛,她也没把您要保的摄政王世子抖出来不是?区区李尔瞻而已嘛,遂她的愿办了就是了。”
袁可立勒韁停马,定定地看著骆养性。“你给我交个底。皇上派你们锦衣卫到朝鲜来开分司,到底是你们要干什么!”
骆养性缓缓收起笑容,凝眉道:“皇上让我们把能查的事情都查清楚。”
“什么叫做能查的事情?”袁可立追问道。
“这”骆养性又笑了。“您问我,我问谁啊。宫里就给了这么一句话。”
“不可能!”袁可立仿佛铁了心要把事情问清楚。“就这么一句话要人怎么办差?”
“哎呀。”骆养性拍了一下自己的官帽。“是涉及查案的就这一句。其他的那些事情我之前也跟您讲过了,皇上要我们全力配合您以及沈提督,监督朝鲜、翼护辽东。而且这个刺杀的案子也是一个很好的口子嘛。您之后要丈田,谁要是敢不配合,咱们就把他扯进去,名正言顺地夷他三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