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熟悉部务
“总督仓场”是明代高级户部官员专任的一项重要差遣。其中“总督”是动词,“仓”和“场”则是两个分开的名词。
仓是指京通仓,也就是设在北京和通州的中央官仓。这些仓库是国家的命脉,储存著通过大运河从江南地方运来的数百万石粮食。
而场则是指场坊,具体而言,就是指位於通州的漕粮转运场,和晾晒粮食的场地。漕船到达通州后,需要在此验收、暂存、晒晾,然后再分批转运至北京的各个仓库,以待后用。
换言之,“总督仓场”的核心职责就是总管京、通地区的漕粮接收、储存、保管和分发工作,以確保京师地面的粮食安全。
该制度创设於永乐迁都后,成祖单独设置京仓及通州仓等,並以户部官员进行管理。宣德五年,宣宗命李昶以户部尚书衔专督其事,“总督仓场”大致成为定製,管事的官员也因此被称为仓场总督,或者基於掛衔而被称为仓场尚书、仓场侍郎。
若是在平常年份,仓场总督往往驻在设於通州的仓场总督衙门,专责管理仓场,不负责部事。但万历朝,尤其是万历中后期显然不是什么平常年份。仓场总督出缺,由本部尚书兼任,或由別部尚书改任或者兼任的情况十分常见。
万历四十一年,仓场尚书孙瑋入为都察院左都御史。遂命署理户部尚书事户部侍郎李汝华兼督仓场。
万历四十六年,升刑部左侍郎张问达为户部尚书总督仓场。
万历四十七年十一月,命总督仓场尚书张问达署掌都察院印务。
万历四十八年初,署刑部事,总督仓场户部尚书,张问达辞免都察院印务,不允。
及至神宗驾崩,太子继位,张问达才从刑部和仓场尚书的事情中解脱出来,专署都察院,而王纪也是在那时候才被调入京师,总督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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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事情正常发展,王纪本应在正式上任之后常驻通州,但李汝华却把他留在了北京,让他协助处理积压的部务以及皇帝交代下来的新差事。等到这些旧事新差都办得差不多了,李汝华又以疾乞归,將户部的大印交到了他的手上。由此,王纪也开始了他一人兼挑部务、仓场的痛苦生活。
“既然惟理你日常坐镇京师,”汪应蛟缓步走到那个存放仓场总帐的独立架阁旁,隨手拨弄了一下其中一本帐册的脊背。“那通州仓场那边又要怎么办?”
“当然如先前那般,暂行权宜之计。”王纪无奈地说。
“权宜之计?”
“也就是暂派一个郎官和一个户科给事中常驻通州,督管日常的验收、晾晒、入库及转运事宜。”王纪解释说。“如果遇到重大难决之事,他们就会行文京师,请示部里。”
“这能行吗?”汪应蛟微蹙眉头。
“只能这样啊。听李部堂和张总宪说,近十年差不多都是这么干的。”他顿了顿,又道:“说起来,当年李部堂在任时,不仅要兼督仓场、直管部內各清吏司,偶尔还需带管吏部或工部的事情。张总宪也是,去年下官找到他交接的时候,他的案台上也是同时摆著都察院和仓场的大印。”
“这么做难道就不会出什么紕漏吗?”汪应蛟说。
“怎么可能不出紕漏!”王纪嘆极反笑。他转头拿出一本总帐,翻到逋欠的那一页,展示给汪应蛟看:“京仓通仓连年逋欠,连年空虚,若非如此,怎么会辽事一起就加征辽餉?当年西南、西北、朝鲜有事,可曾苛加天下税赋?”
“既然逋欠如此严重,仓部又经年缺员,”汪应蛟看著册子上的记录,语气不自觉地又沉了几分,“皇上怎么还不给户部补官呢?”
“已经补过了啊,”王纪见汪应蛟移开视线,便將册子合上塞回原位。“下官就是那个补上来的仓场总督嘛,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去通州那边坐镇而已。”
“不是。”汪应蛟摇头道,“我的意思是,皇上为什么不把本该坐堂的左右侍郎补上?没人提请吗?”
“去年.吏部倒是提过,但是.”王纪的语气有些显得有些迟疑。“驳回了。”
“为什么?”汪应蛟下意识地问。
“皇上圣明,自有主张。”王纪委婉地往回拉了一下,“而且已经在慢慢地补了。您別瞧刚才拜见时,人员似乎齐整,只有几个主事因为京察出缺。去年这时候,整个户部的郎官、主事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人出头。人人身兼数职,疲於奔命。下官初来那两个月也是,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圇觉。”
汪应蛟立刻意识到,这当中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也没有不识趣地继续追问。而是改容沉声说:“国事艰难,真是辛苦你们了。”
“汪部堂言重了。职分所在,谈不上什么辛苦,更没有什么实绩,不过弥缝维持。”王纪连忙拱手,不但谦抑推让,还顺带著抬了汪应蛟一手:“如今有您这么一位久歷封疆、卓有政声的老先生履新主政,户部必能拨云见日,焕然一新啊。”
“惟理,你高看老夫了。”汪应蛟微微摇头,脸上同样露出谦和的笑容,“老夫不过一介衰庸老朽,猥蒙圣上不弃,得此重任。若是能勉力维持,不负皇恩圣望,便是谢天谢地了。”说著,汪应蛟又在堂上环视了一圈,確定心中已稍有定数,便改问正事:“天下事繁,部务沉积。依你之见,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什么?”
王纪刚才说了这许多话,此刻觉得喉咙实在乾涩得紧。他告罪一声,走回自己的侧案,拿起案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仰头灌了一大口,才沉声道:“若论紧要,首推辽事无疑。经过一年半的全力转运,辽东前线的粮餉,目前勉强有了三到四个月的结余。但是那边的耗用实在是太大了,每年光是粮食的消耗就超过了一百二十万石!”王纪顿了一下,语气明显加重了不少,“一百二十万石啊,分算下来就是每三天至少要起运一万石粮食。如今餉部那边压力如山,连著户部这边也提心弔胆。要是哪个月完不成定额,从上到下,真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餉部.餉部”汪应蛟沉吟道:“我在来京的路上听说,餉部侍郎已经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