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
听到上官的这番话,两名属下立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
哪有在遭到迫害打击后,苦主会如此这般的“善解人意”,还站在施暴方的立场上,为对方设身处地的“着想”,并选择默默地承受。
睚眦必报,怀恨在心,耿耿于怀……,生出这些心理才应该正常的吧。
“你们不明白?”佟永祥笑眯眯地看着两名属下。
“长官,卑职以为……”梁根栓脸上纠结不已。
这不是扯淡吗?
有仇不报非君子,即使表面的认输服软,那也是双方实力使然,只能咽下一口恶气,隐藏自己的意图,以后再慢慢寻机报复过来。
“你们觉得我说的都不对?”
“……”梁根栓。
“犹记得,去年在内务部受训时,部长大人曾给我们提及了一个词语,现在思来便觉得深感贴切呀!”佟永祥悠悠地说道:“你们知道是哪个词语吗?”
“……”两名属下皆摇头。
“囚徒慕主(即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佟永祥笑着说道:“这体现了一种被控制者对控制者的病态仰慕心理。”
“囚徒慕主!”蔡阿清和梁根栓彼此对视一眼,脸上仍流露出迷惑的神情。
“他娘的,跟你们解释不清楚!”看着两名属下蠢萌的眼神,佟永祥气得笑骂起来,“小子,以后自个慢慢体会吧。”
“嗯,想想你们在大明的时候,父辈祖辈是如何甘愿被乡绅大户压榨欺辱的情形,就晓得这个囚徒慕主的原理了!”走了几步,佟永祥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说道:“他奶奶的,那些被迫投了建奴的大明官军想来也是这个原因!”
——
大湖边(今华盛顿湖)。
图尔阿特胡部落(意为雪松与海之间)老酋长特利利胡呆呆地靠坐在一块巨石上,看着碧波粼粼的湖面,长久默声不语。
海边的新洲人派人传话,要部落挑选十五名聪明伶俐的族人前去他们的堡寨,跟着学习建房、种地,为期一个月。
他们也好心地提出,愿意派出人员帮助部落开垦荒地,栽种新式作物,以取代此前生长极为缓慢且产量低下的卡玛夏(camas块茎类作物,被称为西北面包树)、越橘(人工疏剪灌木丛以提高产量)等原生作物。
但老酋长特利利胡(意为雪松之魂)却对此犹疑不定,迟迟没有做出回应。
哈楚阿布什部落(意为独木舟雕刻者)是整个地区最大的部落势力,部族人口超过八十余人,可以轻松动员三十到四十名战士,而且他们还以制作巨型雪松战船著称。
在新洲人来之前,哈楚阿布什部落隐然是该地区秩序的制定者和主导者,不论是洄游鲑鱼的捕捞,还是猎场划分,都需要遵从他们的安排。
直到两年前,新洲人踏上了这片土地,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带来了许许多多的新奇物什,香料、盐巴、布帛、铁器,以及从未吃到过的土豆、玉米和麦粉,还有一种喝过就让人“通灵”的神奇饮料。
他们初来时,有近一百人,超过任一部落人数,但他们却表现出极为友好的态度。
先是用粮食和铁器,换取了一块可立足的土地,继而又用一些香料和盐巴,获得了河流中鲑鱼捕捞的许可。
继而,他们砍伐了一棵又一棵大树,然后利用木头,建了一座规模颇大的营地,还修筑了许多木屋。
在大家逐渐熟悉起来后,新洲人会用各种小玩意与周边部落交易,换取部落积存的皮毛和捕获的猎物,价格也算“公道”,双方都是极为满意的,爽朗的笑声时常在交易场地回荡。
可是,随着今年又一批新洲人接踵而至,整个局面也发生了重大转变。
新洲人在与周边部落相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强势,甚至有些霸道。
他们不断占有更多的土地,侵入更多的猎场,货物交易的条件也是越来越严苛。
半个月前,他们因河谷坝地的归属问题,直接与哈楚阿布什部落爆发了激烈的武装冲突。
让所有部落为之胆寒的是,新洲人仅一个照面,就将整个哈楚阿布什部落给彻底覆灭了,营地被焚毁,部族战士被打死打伤十余名,剩下的族人也全都被新洲人给抓去了。
紧接着,新洲人携大胜之势,要求各部落即刻开始,皆遵从他们的秩序安排,不仅要上贡以表臣服,还要提供必要的劳役。
在这种情势下,所有的部落都选择了“服从”,表示愿意遵从新洲人的统治秩序。
新洲人不仅人多势众,而且拥有许多厉害的武器,没有必要冒着阖族毁灭的风险去挑衅他们的威势。
既如此,暂时的妥协退让,当不失一个最为明智的举动。
况且,新洲人还为部落带来了诸多有用的商品,极大改善了族人的生活水平。
然而,新洲人要求部落派出年轻的族人前往他们的堡寨服役、学习,还要指导并改变部落的种植习惯,这就有点干涉他们古老而又传统的部落文化的嫌疑了。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臣服,是最后的选项,而长期的博弈和斗争,才是天神给予我们的明示。”
大祭司喃喃低语,手中的龟壳摇铃不断晃动着,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仿若在向天神传递着部落的迷茫与祈愿,而那声音似乎也在部落上空久久回荡,萦绕在每一个族人的心间,似是敲响了抗争的前奏。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