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瞪大了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想要开口否认,但急怒攻心下,张著嘴,竟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僵立在原地。
正黄旗的索尼、图尔格等人见此情形,不由嘆了一口气,神情愈发凝重。
豪格这一开口,等於自断退路,两黄旗就算想保他,也少了“爭位”的理由。
整个大殿陷入诡异的静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茶盖轻触杯子的脆响声。
殿內的炭火突然“噼啪”爆响,火星子溅到地面,惊得几个年轻贝勒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座位里缩了缩。
多尔袞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眾人,最后定格在代善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那眼神里藏著试探,也藏著底气。
“礼亲王……“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殿外呼啸的寒风般冰冷,“要不,咱们还是按照当年汗王继位时的规矩来?“
代善闻言,眼皮抬了抬,面无表情地看向多尔袞。
按照当年汗王继位时的规矩?
他怎会不懂这话的意思?
当年,老汗努尔哈赤死后,汗位继承並非“父死子继”,而是八旗议政会议,诸贝勒“一致推举“。
也就是说,有资格继承汗位的並不一定是汗王诸子,也有可能是汗王诸兄弟。
只要能获得“一致推举”,便可继位汗王。
是时,最有资格继承汗位的便是四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和皇太极。
代善因早年与努尔哈赤大妃阿巴亥的緋闻丧失威信,阿敏因非努尔哈赤直系,被排除在外,而莽古尔泰的弒母恶名使其失去支持。
最后,所有人只能被迫接受皇太极继位。
如今,这局面比老汗死后的情形还要复杂。
按理说,豪格握有正蓝旗,加上皇太极亲领的两黄旗支持,在实力上是超过多尔袞兄弟的两白旗。
更不要说,拥有镶蓝旗的济尔哈朗向来是皇太极的铁桿亲信,应该也会倾向於支持豪格。
但诡异的是,两黄旗中除了图尔格、索尼、鰲拜等人坚定拥护豪格继位,其他重要將领皆保持沉默,坐视豪格与多尔袞兄弟爭斗。
而济尔哈朗在最初几天表態支持豪格后,在隨后的时间里又选择了中立,不再声援豪格。
自己那位孙子——暂摄镶红旗事务的罗洛浑从头到尾就没有任何明显的倾向,几次议政会议上,始终是一言不发,表现得根本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孩子”。
这局面让表明上实力更胜一筹的豪格,竟然在多尔袞兄弟连番挤兑排挤下,举止失措,昏招不断,始终处於下风。
方才,他居然还说出“让其他兄弟做这汗王,又有何妨”的话语,让多鐸直接揪住了把柄,要逼迫他退出汗王之选。
现在,多尔袞说要按当年汗王继位时的规矩来,分明就是想要眾人推举他为大清之主!
代善枯瘦的手指在念珠上停滯了一瞬,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阴翳。
他望著殿外翻卷的风雪,忽然想起十几年前那个秋日,皇太极继位时,自己也是这样坐在大殿一侧,眼睁睁看著本该属於自己的汗位落入他人之手(1615年,代善曾被努尔哈赤定为继承人,而且还立下遗嘱,指示在他死后將遗孀和幼子留给代善照顾)。
如今这老十四比当年的八弟更年轻,更狠辣,若让他坐上那个位置……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