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感受到紧迫的秦时墨鈺
“终於……来了么?”
秦时墨鈺指尖一捻,將【夏太后死】的情报,置於油灯之上。
橘黄火舌舔舐著丝帛,墨跡迅速蜷曲、焦黑,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如果將始皇帝嬴政波澜壮阔的一生,標註出几个至关重要的命运转折点。
那么,其一,是生於赵地,饱尝世间冷暖,於屈辱和杀机中磨礪出坚忍狠厉的心性;
其二,是归於秦土,在波譎云诡的宫廷斗爭中,奇蹟般地登上了太子之位。
而第三个,便是此刻这两份情报所预示的风暴了。
夏太后的死,看似只是一位老妇人的寿终正寢,但在秦王宫的权力天平上,却意味著一枚至关重要的砝码被骤然抽离。
原本由华阳太后所代表的楚系外戚、赵太后与相邦吕不韦所代表的相党势力,以及夏太后所维繫的王党旧臣,三足鼎立的脆弱平衡,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
夏太后一死,本该由秦王继承的王党势力,將无可避免地,重新归於嬴政的手中。
再加上年龄的增长,两者相合,便给了他亲政的基础。
这,是第一个变局。
而另一份情报,长安君成蟜率援军,助前线攻赵的大將蒙驁,则更是这盘棋局中吕不韦对华阳太后的楚系势力,所布下的一步杀招。
成蟜,嬴政的异母弟,是除了嬴政之外,另一个王储,合法的王位继承人。
正史如何,墨鈺不得而知。
但在秦时明月的世界线中,这一事件的结果清晰明確。
吕不韦,这位权倾朝野的相邦,会“帮助”长安君,在屯留“被动造反”。
而且,还是前脚刚刚“帮”他竖起反旗,后脚就派出大军与刺客,以平叛之名,一刀將其捅死的那种。
虽说原著中的执行者,八玲瓏与黑白玄翦,被他或杀灭,或挖了墙角。
但对吕不韦而言,不过是换把刀的事,对整体谋略而言,並没有任何改变。
不得不说,这一手,狠辣而精准。
將秦国另一个有资格登上王位的合法继承人,从物理层面彻底抹除。
不仅彻底斩断了以华阳太后为首的楚系势力,通过扶持新君来延续权柄的最后希望,也让整个秦国的政治天平,彻底向赵太后与吕不韦的相党一系倾斜。
但与此同时,它也让嬴政的王位,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与不可动摇。
平衡一旦被打破,接踵而至的,必然是王与相之间,不死不休的爭斗。
正常而言,这对於一个国家,尤其是一个正处於上升期、意图吞併六合的强国而言,是足以致命的內耗。
尤其是在这之后,还有一个被吕不韦亲手送进宫,即將掀起更大风浪的嫪毐在虎视眈眈。
赵太后,那个在权力与欲望中迷失的女人,更是一个不可控的、隨时可能暴雷的炸弹。
王党、相党、楚系残余势力,再加上一个即將崛起的“阉党”。
如此复杂的內部斗爭,一著不慎,便会將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歷经六世君王所积累的国力与底蕴,消耗得一乾二净。
届时,大一统的千秋伟业,转瞬间便会沦为一场幻梦。
这,才是歷史发展的常態与大概率事件。
可偏偏,歷史的走向,却诡异地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弯。
在王与相的斗爭最为激烈,甚至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吕不韦,这位被后世无数人评为“奸商”的权相,却做出了一个让天下所有智者都为之沉默的选择。
他没有反抗。
面对那位年轻君主冰冷的屠刀,他选择了退让,选择了放弃一切。
甚至在嬴政已经为他留下一条生路的情况下,他效仿昔日的商君,为了最大程度地保全秦国的法度与元气,饮下鴆酒,“戴罪自杀”。
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斩断了相党一系所有东山再起的藉口与可能,也为嬴政的亲政,献上了最后的,也是最沉重的一份“贺礼”。
將一个完整的、內部再无掣肘的、国力几乎未损的强大秦国,完完整整地交到了嬴政手中。
这背后,到底纠缠著多少秦国內部错综复杂的权力斗爭?交织著多少七国之间合纵连横的阴影?又牵扯了多少诸子百家在时代洪流下的选择与站队?
后人已无从得知。
但可以想像的是,在这关係到整个天下未来数百年格局的命运节点,天下列国的有识之士,无论他们是心怀天下,还是各为其主,都绝不可能选择袖手旁观。
墨鈺凝视著跳动的橘黄色火苗,眸光深邃,仿佛能穿透重重时光的迷雾,窥见那位权倾天下的相邦,內心深处那团燃烧的火焰。
或许……
吕不韦现在,就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准备用自己的性命与名望,为他心中那个“天下一统”的宏伟理想,为那位他亲手扶上王座的少年君主,铺平最后的道路。
即將秽乱后宫的嫪毐,或许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吕不韦故意送给赵太后的“礼物”。
一枚他亲手埋下,用以引爆赵太后这位隨著权力日渐膨胀、开始与自己產生间隙、甚至可能成为嬴政亲政后最大阻碍的“地雷女”。
他要赶在嬴政正式亲政之前,亲手解决掉这个最大的麻烦,並將所有的骂名与罪责,都揽到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並且,顺水推舟的將相党之中那些野心勃勃、不甘人下的激进派,那些不愿看到王权真正一统的刺头,全部推到嫪毐的阵营里去。
等到时机成熟,便可借嬴政之手,一网打尽,一波带走。
清除祸患的同时,也给嬴政这位刚刚亲政的君王,刷上一大波声望。
长安君成蟜的“被造反”,与日后嫪毐的“造反”,搞不好,本质上都是同一个计谋。
都是由吕不韦,在幕后一手策划的。
同一个计谋,用两次。
一次,借“成蟜之乱”,为嬴政清除了宗室的威胁,打残了楚系外戚。
一次,借“嫪毐之乱”,为嬴政废黜了母后,顺带清洗自己的党羽。
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在短时间內,將秦庄襄王之后,因新君屡换、主少国疑所积攒下的所有朝堂旧疾,给清理得乾乾净净。
最终,再用自己的死亡,画上一个完美的句號。
如此一来,年轻的秦王,便能轻装上阵,去完成大秦数代君王与贤相的夙愿——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彻底终结这数百年的战国乱世!
“嘖……”
一声轻笑,从秦时墨鈺的唇边溢出,带著几分讚嘆。
若真如他所想的那般,那吕不韦可就是一位被无数后来者低估的千古名相了。
橘黄色的火苗在他瞳孔中跳动,虽然他尚未有幸与这位秦相一晤,但他便有一种感觉.吕不韦就是这样一个人!
善战者,无赫赫之名。
若没有留下一个完整且强大的秦国,始皇帝嬴政又如何能在短短十年內,横扫六国?
“为什么我对线的人,这么强啊!”秦时墨鈺嘟囔著抱怨著。
但最为熟悉他的墨甲一,却能从他的语气和神態中,感觉到统领大人的兴奋,一种棋逢对手、全力拼杀的炽热。
『呵,男人,便是大统领这样的人,也逃不过將遇良才,莫名燃起的胜负欲。』
墨甲一再心中暗自摇头,却不敢表露分毫。
否则,心眼比针尖还小的统领大人,还不知该如何作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