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歌曲最后在恢弘的管弦乐中结束，当最后一句“永世赞美”的余音伴随着零点倒计时的巨大钟声一同响起时顾璟奕深深鞠躬。
“新年快乐！”
电视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下一刻烟璀璨。
迪家客厅里，迪爸爸跟着电视里的倒计时一起大声数着：“三、二、一！新年好！”
迪妈妈笑着放下毛衣，去厨房端刚煮好的羊肉饺子与馕饼。
“热芭啊，待会儿可得多吃几个小顾歌词里唱到的馕饼啊。”
“阿帕（妈妈）”
迪丽热芭娇嗔着，却还是声音软软的。
电视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倒映出她的身影。那人嘴角抑制不住向上弯起，眼底那抹亮晶晶的骄傲与羞涩。
窗外，乌市除夕夜的鞭炮声响起。她拉起窗帘，看着绚烂的光影在空中升起。
不知道此时此刻顾璟奕在做什么，但她真的好想…好想他啊…
窗外是乌市除夕夜璀璨的灯火，像一片星河倒悬在天际。她伸出手指，指尖轻轻触碰冰冷的玻璃。
仿佛能隔着玻璃触碰到屏幕里那个刚刚鞠躬起身，衣着华美又意气风发的男人。
玻璃上，映出一道影子——那美人眼眶通红，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迪丽热芭轻轻呵出一口气，温热的呼吸在冰冷的玻璃上凝成一团小小的白雾。
她用指尖轻轻在玻璃窗上写着，“无论相隔千里万里，唯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热芭呀，快来吃饺子呀？”
亲人的呼唤在不远处响起，迪丽热芭又偷偷的在那行字下又加了一个“爱心”
……
保姆车平稳地开在北平深夜的街道，车窗外是连绵炸响的礼和尚未熄灭的万家灯火。
顾璟奕靠在后座，卸了妆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
春晚的排练足足五六轮，历经千辛才有了今天的舞台。
并坐在一排的经纪人林泽捧着平板，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因为兴奋而涨的通红的脸。
“璟奕，舞台炸了！彻底炸了！”
林泽的声音压着激动，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调出页面：
“热搜前五全是你！‘#顾璟奕春晚新中式天神下凡’、‘#千里万里神级舞台’、‘#顾璟奕维语彩蛋文化输出’、‘#央视镜头认证顾璟奕顶流实力’、‘#顾璟奕在春晚唱千里万里’！这些全爆了！是爆，不是沸！”
说起这些热搜，林泽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你看官媒下场了！央视新闻官微发了通稿，标题是【顾璟奕《千里万里》创新演绎，传统文化融合现代表达获赞】，直接盖章文化标杆！而且人民日报也下场转发了！”
“数据爆表！舞台播放量十分钟破千万，现在还在疯涨！q音乐、网云音源飙升登顶，再次屠榜！”
“粉丝疯了！璟妃们控评直接把春晚官博前排屠了！维语彩蛋那段被放大音频循环播放，粉丝都在科普那是和田古调，是《十二木卡姆》选段《受苦的牧羊姑娘》，这是非遗文化！你文化人的人设稳得不能再稳！”
“对家脸都绿了！有酸鸡想黑你维语发音。结果被粉丝和西江文旅官号联手锤烂，黑帖直接变大型非遗科普现场，笑死！”
“cp粉过年！有人在猜测是不是你写给热芭的。又很快偷偷转移阵地，从超话搬家到群里过年了！”
林泽一一汇报着，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顾璟奕耳朵微动，嘴角只是淡淡地勾了一下。他目光投向车窗外，思绪飞扬。
时至今日，他断层顶流的位置早就坐稳了。那些喧嚣的数据和荣誉咱就是习以为常，远不如……
顾璟奕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了一下，下一秒，像是心有灵犀，掌心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跳动着那个熟悉的备注——热芭老师。
顾璟奕几乎是瞬间就接听了，将手机贴到耳边。
“喂？”
顾璟奕的声音带着演出后的微哑，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杂音，紧接着传来迪丽热芭刻意压低却掩不住雀跃的软糯嗓音。
背景里还有隐约的电视声和迪爸爸爽朗的笑声：“小顾老师，你今晚春晚真的太耀眼了。简直是大明星下凡啊，现在在回去的路上吗？”
爽朗的笑声中带着点骄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顾璟奕唇边的笑意瞬间漾开，连带着身体也放松地陷进柔软的座椅里。
“嗯，刚下凡，正在回巢的路上。”
“哎呀，啊塔（爸爸）！”迪丽热芭的声音响起，接着电话里传来了一阵走动的声音。
“啪嗒”一声，门被悄悄的关上。
顾璟奕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热芭老师，你是在看回放嘛？”
“才没有！”
迪丽热芭立刻反驳，声音却更虚了！
“那为什么，我刚刚话外音里听到了伯父在放《千里万里》啊”
“就…他不小心又刷到了嘛。”
迪丽热芭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抱怨却又甜得发腻。
“都怪你，唱得那么好！阿塔阿帕都成你粉丝了，阿帕还说明天就要研究新菜谱等你来……”
顾璟奕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样，一定又是回到了床上。像个小女孩一样把脸埋在哪个抱枕里，露出的耳朵尖红得滴血。
他低低地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是吗？那我得好好想想带什么见面礼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从春晚后台的趣事跳到西江瓜果有多甜，接着又跳到迪妈妈新炖的羊肉有多香。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甜蜜，无需言明的却无声的流动。
迪丽热芭的声音像裹了蜜的小刷子，一点点抚平顾璟奕紧绷了一晚的神经。
忽然间，电话那头的背景音似乎安静了些。
一阵沉默后，迪丽热芭的声音也带上了点试探，像只伸出爪子在试探水温的小猫：
“顾老师～”
“嗯？”
“那首歌……”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认真的斟酌词句，“为什么叫《千里万里》呀？”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这首歌在跨年夜也唱过但那时候迪丽热芭并没有问。
也许那时候的她沉浸在舞台本身的震撼里，并未深究歌名。
此刻，在万家团圆的除夕夜。在家人温暖的目光下，在重听了无数遍之后。这个疑问还是问出了口，带着某种隐秘的期待。
顾璟奕唇边的笑意绷住，一直摩挲着手机边缘的指尖动作也停下了。
车厢内只剩下空调送风的低鸣和自己清晰的心跳声，他能感觉到电话那端的迪丽热芭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像是带着某种期待，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沉默在电波中流淌了几秒，长到迪丽热芭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就在迪丽热芭正要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时——
顾璟奕突然开口了：“因为…千里万里，此心归处，唯你而已。”
低沉而清越的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在她耳边轻轻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轰——
迪丽热芭只觉得脑子里像炸开了一束烟！
那句她曾在玻璃窗上呵气成雾时模糊感应到的宣告，此刻竟然被他如此郑重地亲口说了出来！
不再是歌词里的隐喻，也不再是用维语加密过后的暗号。
是赤裸裸的、滚烫的告白！
此刻正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顺着电波精准地击中了她。
下一秒，电话那头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顾璟奕甚至能听到她那边背景里极其微弱的磕碰声，像是某个小迷糊因为惊讶而磕到了头。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顾璟奕几乎以为信号中断了。才听到迪丽热芭那边传来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抽气声，声音非常小若不是他耳力过人还真的很难察觉。
然后，是带着浓浓羞恼和甜蜜的嗔怪响起：“顾老师你真是……太会了……”
声音软得能掐出，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璟奕无声地笑了，他紧绷的肩膀彻底放松下来。
车窗外，京城璀璨的灯火在眼前连成一片流动的光河。
此时的心情，却没有刚刚看到万家灯火时升起的寂寥了。
因为他知道，电话那头，在千里万里之外的温暖客厅里，一定有一盏灯火在为他而亮。
“嗯”
顾璟奕应了一声，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只对你。”
保姆车无声地驶入酒店地库，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
车内，只有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映照着顾璟奕嘴角那抹餍足又温柔的弧度。
千里万里的距离，被一句低语轻易跨越。
何必感到孤独呢？
此心安处，已在怀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