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直不再隐瞒,“辽东的百姓宁愿抛家舍业,不做人的去投蛮,也不愿意留在辽东了,再不改变,辽东必有大难,更不提西北连年灾情,朝廷救灾不利,饿死者不可计数,但凡有人振臂高呼,必然响应者众。”
“辽民投蛮是无知,迟早反受其咎,无论如何,也不该投蛮的。”
“你说得对。”
曾直没有反对,而是认可。
张云承越发诧异。
不等张云承开口,曾直接着道:“投蛮的确是羊入虎口,以蛮人的习性,日后遇到积弊,必先把辽民屠戮一空,可辽民又能怎么办,日后死总比现在死多一丝活路吧?”
张云承被堵住了。
半晌。
“何至于此。”
张云承无力道。
曾直也不愿多言。
大周承袭大明,大明卫所制自己管自己,哪怕是内阁都无权过问。
如今的辽东都司也是如此。
御史虽然虚浮于事,地方万事皆弊,可至少大家能看到,辽东都司可是连个声都没有,犹如一个看不见底的无底洞,加上东平郡王的内斗,外有东胡和熟蛮野蛮之患。
“总镇等得起,我认为总镇必然能等到机会。”
曾直肯定道。
“谁知道呢。”
曾直是辽东大户子弟,他都如此不看好辽东,张云承无话可说,但是也不相信必然之事,以后的事谁能知道,难道辽东就一定会出事?
万一没有呢。
就算有,谁知道会要多久,一年,十年,五十年?
——
大同。
左云城。
“噼里啪啦。”
账房先生把算盘珠子敲得不停响。
周文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亲自等着结果。
大同西军一万两千人,民兵每个月八钱银子的补贴,营兵每个月军饷补贴一两五钱,一年军费十四万零四百两银子,朝廷只发不到九万两。
王信有本事,周文佩服。
可自己变不出银子,谁听话,能投靠自己,谁就多分银子。
汤平部的军费,自己一分不少,三万七千二百两银子,光他一部就占了三分之一还多,自己掏心掏肺的对他,结果阁老来信,说自己被骗了。
周文脸色逐渐铁青。
“汤平来了没有?”
“已经在路上。”
“等他一到,把他抓起来,我要亲自审问他。”
周文恨道。
幕僚面露迟疑。
“会不会引出麻烦?”
镇台大人上任年余,大同西军并没有抓到手里,贸然对参将下手,很容易引起反扑,万一压不住,篓子就捅大了,但是又不敢明言。
眼前的镇台已经气疯了,幕僚担心遭受牵连。
嘚嘚嘚。
张灿骑着马飞奔,身后跟着十几名骑士。
一路抵达镇远关。
张灿顺利入城。
赵雍得知张灿来到了镇远关,大惊的同时,连忙请汤张灿进来。
“关外出什么事了?”
赵雍急着问道。
张灿连夜赶路,风尘仆仆,顾不上休息,面色不明的盯着赵雍,一边说道:“汤平被抓了。”
“怎么回事?”
赵雍大惊。
还以为是关外出事,没想到是关内出事。
“汤平露了馅。”张灿铁青着脸,“姓周的以公务为名,派人去请汤平回一趟左云,汤平不疑有他,从团山口到左云后就被姓周的抓了。”
张灿边说,一边紧盯着赵雍的脸色。
“谁走漏了消息?”
赵雍意外,逐渐感到不对,又跟着问道:“谁告诉你的?”
“刘通。”
刘通就在云川城。
汤平出事,所以第一个知道的就是他,这件事不奇怪,赵雍面色复杂,“我在镇远关还没收到消息,你远在归云城却先收到消息?”
“我不跟你扯,刘通怀疑你有什么不妥?”
张灿不耐烦道:“现在你说个话,要不要救汤平。”
大同西军的军费是统筹后再进行下发。
汤平部那边拿了足额的军饷,所以总镇就不用补贴汤平部,省下来的银子,收上来的钱,大头补贴了其余几部,所以各部在军费上,对外一致团结。
至于朝廷拖欠的军费,大同西军也没有找朝廷要,根本要不回来。
所以赵雍和汤平之间,除非有私仇。
“救。”
赵雍没有犹豫。
张灿心情变好,“算你识趣。”
赵雍不快的瞪了眼张灿。
张灿不以为意,大咧咧道:“我不管你和汤平平日里怎么闹,反正我只认总镇大人,你们谁要是两面三刀,我不怕说实话,已经和刘通约定好了,谁敢出头,我们两个就联手打谁。”
“随便吧。”
赵雍摆了摆手,冷着脸道。
张灿留下一句话,“大同那边很快要出事,大同西军各部都不许动,反正我和刘通盯着你。”
说完就走了。
旁边的守备卓志欲言又止,等张灿离开后,卓志才连忙上前,苦着脸道:“抚标大人明明对总镇忠心耿耿,为何不多解释几句。”
“我问心无愧,用得着解释?”
赵雍懒得理会。
自己与汤平不和归不和,但不是因为私利,现在都误会自己是为了争权夺利,解释反倒是像自己心虚似的。
还有刘通。
亏自己和他一起抗倭出身,倒头来竟也怀疑自己,先私下联系了张灿。
别的也就算了,张灿竟然敢威胁自己。
换做平时,自己定要给他好看,真以为他自封的大同西军第一猛将就能无法无天,可以目中无人?
想想都憋屈。
赵雍把自己关回屋子。
大同会出事?
张灿久在关外,对内地的消息不会这么灵通,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只能是刘通。
刘通不光驻在左云城,而且和永兴军的魏毅关系也不错。
没办法。
军中佩服有本事的。
刘通的本事,谁敢不服气?
仗着一身武艺,加上脾气好,在哪里都走得开,朋友到处都是,消息灵通的确没人比得上他。
那么。
大同会出什么事?
赵雍心里纳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