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唐承云问道:“那该怎么毁田?”
聂宇回答:“若要销毁罌粟苗田,我回头给你们写下办法,再让专人跟著你们回去,协助你们毁田。”
“若汉王阿哥这样不歧视我瑶民的好王,將来能做了皇帝,那今后大家就都有好日子过了。”邓天翔奉承道。
閒聊了几句,聂宇问起八排瑶的瑶老制度,他刚刚听到对方说到了“天长公”,对此倒是颇有兴趣。
查也能查,可太费时间了,哪有直接问本人来的简单明了。
经过邓天翔几人的解释,聂宇顿觉这瑶老制度还蛮新奇的,几百年前的大清朝,居然能有这样类似选举制的统治结构。
在瑶老制度下,八排瑶会统一选举出天长公、头目公、管事头、掌庙公、烧香公和放水公等瑶老。
天长公顾名思义,寨子里最德高望重,年龄最大的老人担任,而且只能任一次,任期一年。
天长公为寨子首领,到了道光之后,又被称为“瑶王”,但不是真“瑶王”,更类似於管事村长,打仗的时候还是寨子里的军事总指挥。
头目公相当於寨子二把手,专门辅佐天长公管理寨子,处理各种天长公没有精力处理的杂事。
管事头就是寨子里的民兵队长,通常由青壮年担任,但必须是“未”字时辰出生的人才行。因为瑶民迷信,认为这个时辰出生的人自带福气。
掌庙公和烧香公,主管寨子里的祭祀祭祖。
放水公负责分配水源,组织寨子里的人修缮水渠。
……
聂宇听完这些瑶老的职责分配,感到奇特的同时又忍不住问道:“整个广东的瑶民都是这么选瑶老的?”
邓天翔摇头说:“八排瑶是,但过山瑶不是,广东不只有我们八排瑶,还有许多的过山瑶。之前被我们打跑的官府,把我们八排瑶称呼为瑶牯佬,而称呼那些过山瑶为过蛮。我们八排瑶种的是梯田,都是在山里结寨聚居,而那些过山瑶则喜欢迁徙,都是吃尽一山过一山。”
“孤明白了。”
聂宇差不多听懂了,八排瑶属於固定居住在一片山区,靠著种梯田为生,而梯田依赖很好的灌溉,所以必须搞出这种选举制度选首领。
只有首领不世袭,而且一年换一人,才能確保水源分配的公平性,不至於出现某个首领独占水源,甚至趁机坐大变成真“瑶王”。
过山瑶就完全没这些顾忌,过山瑶吃尽一山过一山,跟游牧民族差不多的习性,选举制出来的首领也不可能统御好过山瑶。
既然明白了,那之后该怎么管理八排瑶,聂宇也已有了腹稿。
聂宇又问:“八排瑶靠梯田为生,这么多年繁衍下来,梯田够种吗?”
这种选举制度下的八排瑶,基本不可能诞生大地主,所以大汉的这套分田政策对八排瑶几乎没什么用。
而且,这种公平分配生存资源的制度下,八排瑶还是扛不住造反了,跟满清官府有很大关係,但肯定也有生存资源日渐不足的原因。
“不够了,”邓天翔果然摇头,“以前还能开垦新的梯田,现在周围的山里早就被开垦完了,而且寨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好多人都不得已为了生计,只能下山去州里县里当佃户游民。还有,跟阿哥说句实在话,別看我们八排二十四冲,现在能一起出人造官府的反,但我们私下里也时常为了水源、种子打架……”
这话说的挺委婉,哪是什么打架,分明就是打仗了,动輒上千人的械斗,还准备了刀枪棍棒弓弩。
(八排瑶自製弓弩用於械斗的蜡像)
人地矛盾这么大,倒是让聂宇有些惊诧,但也在意料之中。
聂宇反覆思量片刻,敲定了今后该如何对待这些八排瑶。
首要的瑶老制度,他暂时不打算去动,这套制度目前运行还算稳当,那就可以让他们继续管著,贸然安插官吏进入,很可能激起八排瑶的牴触,还有破坏原本正常的秩序。
但瑶老制度可以不动,学府必须要建立,跟湘西瑶民一样,湘西瑶民那里的学府已经建了好几处,都是当初请进去的教书先生,一年一年扩张下来的。
能不能培养人才不重要,关键要这些人都能说汉话,愿意说汉话,写汉字,不对汉人抱有牴触心理。
至於八排瑶梯田不够耕种,聂宇可以让多余的瑶民人口都下山分田,这样既解决了八排瑶的问题,还能让八排瑶主动与山下汉民促进融合。
还有过山瑶,过山瑶过的生活,基本处於刀耕火种。
对待他们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慢慢教化了,好在大汉的地盘暂时跟过山瑶没有大面积接壤,可以先管好八排瑶,再用八排瑶去处理过山瑶。
八排瑶这趟过来,差不多就是试探大汉对瑶民的態度,是不是真的像湖南瑶部的兄弟说的那样。
现在过来看过了,已经可以確认了。
汉王不拘小节,对他们瑶民確实没什么高高在上,可以投奔归附。
八排瑶起兵后控制的连州,就此內附大汉了。
扩张地盘,有时候就是那么的简单,八排瑶造反就是为了活下去,大汉能让他们活下去,还不歧视他们,那他们自然愿意归顺。
总不能指望他们也去爭霸天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