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沉默着闭上双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石桌边缘,指节因细微的用力而泛出浅淡的白。
亭外的风似也懂得此间的沉静,悄然放缓了脚步,只余下淮水潺潺流淌的声音,伴着檐角铜铃偶尔一声轻响,在暮色渐浓的后山漫延。
半柱香的时间说长不长,却足够让亭内的茶香彻底散去,也足够让李倩梅心中的求索,又深了几分。
李倩梅静坐在石凳上,绝美的脸庞在渐暗的天光中更显柔和,目光落在林澈平静的侧脸上,没有丝毫催促。
自踏入修行界以来,她听过无数关于道的论断,破天宗的师尊说“道是斩尽荆棘的剑。
紫道宗的长老言道是掌控万物的权,可惟有此刻林澈的沉默,让她生出一种答案将近的预感。
终于,林澈缓缓睁开双目。
林澈的眼眸在暮色中亮得惊人,仿佛盛着夜空中尚未升起的星辰,望向李倩梅时,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厚重:
“你问的,不是天,而是道。”
李倩梅闻言,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只见她抬手将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划过耳侧的玉坠,声音轻得像落在竹叶上的露珠。
“前辈慧眼。自百年前突破净涅境后,倩梅便常陷迷茫,既知天是与生灵共生的道,那修士穷极一生追寻的道,又该置于何处?”
“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思索。”
林澈抬手,指尖掠过空茶杯的边缘,留下一道淡淡的灵力印记,“当年本尊曾在陨仙渊偶遇一位濒死的上古修士,他将毕生感悟凝成一枚玉简相赠,”
“彼时我以为,自己已寻得道的答案,只是现在想来,那答案,也并非完整。”
“不知前辈之前得到的答案是什么,可否告知小妹?”
李倩梅的目光愈发宁静,澄澈得没有丝毫杂质,像极了亭外倒映着天光的淮水。
只见李倩梅微微前倾身体,语气中带着真切的求索,没有半分修士间的疏离。
林澈望着她眼中的诚意,沉吟少许,缓缓开口:“我为鱼,道为网,河为天,那捞网的渔翁,就是执掌命运的造化。”
话音落下的瞬间,亭外忽然刮过一阵劲风,竹叶簌簌作响,似在应和这略显沉重的论断。
李倩梅皱起秀眉,白皙的玉手轻轻按在眉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低声道:“师尊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语。”
“他老人家早年曾踏遍四大仙界,归来后对我们说,人为蝼,道为山,意为天,若天怒,则道随天走。若蝼怒,则也有搬山之力。”
李倩梅说着,低头看了一眼亭内微凉的青石地面,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素白的锦缎。
锦缎上绣着细密的云纹,是破天宗弟子常用的坐具,她轻轻将锦缎铺在石桌旁的地面上。
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随后盘膝坐下,裙摆垂落在锦缎上,勾勒出优雅的弧度。
“只是随着修为渐深,倩梅愈发觉得,道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