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杜邮亭隶属于西都长安辖下,曾经是前汉时期的宫廷禁苑旧址,土地膏腴自不必说,其背后象征的政治意义和宠信也是与当初高望封建章乡侯如出一辙!
看来天子对他这两年在凉州的辛苦戍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那他这两年在凉州吹风吃沙不算白干!
高望面无表情,待朱儁谢恩起身后,便依礼将诏书递到他手中,一言一行极度公式化,没有一句多余的恭贺之词,转身便走。
朱儁对此浑然不在意,只是将诏书小心收起。
一旁的家老却忧心忡忡,低声道:“家主,高常侍似乎……有些不悦。”
这位高常侍身为天子幼时便随侍左右的近臣,虽然他从不贪墨财物,也不接受外官的拜帖、赠礼,然而传达恩旨后,总会道一声贺喜。
但他不会与人深交,他的交际圈似乎除了天子外,就只剩下过继来的儿子和几个干儿子。
然而今日这般沉默离去,显然是心中不快!
“他不悦又能如何?”朱儁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慢,道,“天子虽然宠信于他,却是英明之君,焉能受这阉宦的蛊惑?”
朱儁瞥见家老脸上仍有忧色,目光中不由带上了几分不耐。
念及对方是跟随多年的亲信,终究没有出言苛责,只是觉得此人思想未免过于陈旧畏缩。
如今的会稽朱氏是即将崛起的新士族,正该昂首阔步,何须再这般瞻前顾后?
忽然,朱儁又想起一事,轻笑一声,道:“去,将今日某未曾亲迎那阉人致使其心怀不满之事散播出去。也好让那些名士们瞧瞧,某朱公伟是何等的风骨与气节!”
家老心中暗叹,他知道家主对他已生嫌隙。
他很想提醒朱儁,若是平日里见到高望不以礼相待也无妨。
然而今日高望是作为传诏天使,代表的乃是天子威仪,并非仅仅是一个宦官的身份,怠慢传诏天使绝非为明智之举。
但当家老鼓起勇气决定开口劝谏之时,却听朱儁兴致勃勃吩咐道:“今夜宴饮,务必准备周全。建公公(司马防)喜坐羊绒垫;子龙公(申屠蟠)性情简朴,备竹席即可;子琰公(黄琬)好食稚鹿肉……”
朱儁如数家珍般一一道出宾客喜好,神色间颇为自得。
家老听着,心中却是一惊。
家主竟能如此详尽地记下每位名士的喜好!
这让他不禁想起,当今天子亦是这般熟记臣下性情,家主这是在效仿天子?
他暗自摇头,只觉是东施效颦。
天子乃君父,礼贤下士是君王气度。
而朱儁与这些名士同殿为臣,如此刻意逢迎,反倒显得谄媚。
如此谄媚……您究竟是天子的安西将军,还是士人的安西将军?
况且,家主回京已十四日,朝廷本意应是让他尽快南下筹备征伐南中之事,如此滞留京中不务正业却广结士人,实在大为不妥!
然而,看着穿着一身华服的朱儁,正用一把玉梳精心打理着颌下须髯,满脸都是对今夜晚宴的期待,家老最终只是默默垂下眼帘,将满腹的忧虑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眼前这位志得意满的安西将军,已不再是当年因他的劝谏而喜的家主了。
他不会再听得进自己的谏言了。
罢了,他今年六十岁了,该歇息了。
明日他便向家主辞行,归乡养老吧。
(253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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