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汉军三路平南中
汉兴元年,十月二十九日。
犍为郡,僰道(bo)城外大营中,两万从益州北部的汉中郡、巴郡、广汉郡、广汉属国、蜀郡、蜀郡属国以及犍为郡招募而来的良家子聚集于此,另外还有益州北部诸郡的郡国兵共计万人,賨人勇士万人。
战力最强的当属这几乎掏空了賨人家底的万名勇士来,所有人都配备了一面以土漆制过、质地坚韧的彭排,也就是賨人的“板楯蛮”之称中的“楯”,而他们的武器则是剑、矛、饯、莆簇、宵顶、带钩以及数量惊人的牟弩。
賨人善战,不仅仅是因为单兵素质过人以及这些五八门的武器,如果论武器,那么賨人就算再发展一千年也不会是汉人的对手。
真正令賨人在战场上展现出非凡战斗力的原因,是他们自上古时代传承至今的“巴渝舞”!
賨人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族群,他们的巴渝舞在歌舞时,数人敲铜鼓,男男女女手拉着手一边唱着歌,一边跳舞。
跳到高潮时,铜鼓激越,男女劲歌,舞者手执牟弩,步伐整齐有力,作出向敌人进军的模样。
这已经在实际上将舞蹈转变为了操练!
有见识的名将都明白一件事,军队要在战场上发挥战斗力,那么首要训练的绝非单兵素质,而是提升服从度!
军队的服从度高,才会遵从军令,如此方能结成战阵。
结成战阵的军队对于没有结成战阵、仅仅依靠单兵素质作战的军队,往往是能够碾压的!
这就是齐之技击不可遇魏之武卒的道理!
巴渝舞,便是賨人的战阵!
凭借几乎铭刻在骨子里的巴渝舞战阵,賨人的组织度极高,加之骨子里的凶狠和血勇,他们的战阵极难被击溃。
当然,这也就是賨人过往碰上的都是郡国兵,若是碰见中军这种实力悬殊的对手,只要他们敢结阵对抗而非深入山林打游击,那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罢了。
相对的,益州是天府之国,极少卷入战争,虽然由于益州诸多蛮夷的存在,各郡还是维持着三千人左右的郡国兵,但战斗力几乎可以用孱弱来形容。
唯有汉中郡由于毗邻凉州,百年的羌乱使得汉中作为益州门户,同时也是大汉的龙兴之地,不得不保持着一定的兵力和郡国兵训练度,战斗力倒是远超寻常郡国兵,而且是按照边郡标准保持着五千郡国兵的员额。
如今凉州安定,汉中郡只留下1000人足以戍守各要道隘口,巴郡、广汉郡、蜀郡、犍为郡四郡各抽调了1250人,广汉属国、蜀郡属国各抽调500人,合计万人。
汉中郡、巴郡、广汉郡、广汉属国、蜀郡、以及犍为郡
最后的两万人益州良家子,战斗力即便是在穿戴了适合山林作战的短兵器,但贾琮的评价也就是可堪一用。
比郡国兵好些,唯一的优势就是弓弩配给率达到了五成。
山林作战,没有什么比弓弩更实用的,但代价是后勤的巨大压力。
但天子告诉贾琮,你只管往里面猪突猛进,不要担心后勤问题!
整个大汉的国库、武库都向你敞开,军械、粮草、药材绝不会匮乏,就算国库没钱了,朕的内帑还有钱!
来自大汉天子的百亿补贴就在你的身后!
贾琮大为惊叹,感慨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太上皇这人,固然喜欢打胜仗的臣子,但是前提是你不能太多钱,否则太上皇还是会不高兴。
一不高兴,可能就会给你穿小鞋,把你能封乡侯的功劳只封个亭侯,就像是把多损耗的军费记在你头上了似的。
而当年朱儁任交州刺史平定交州蛮叛乱,之所以能够一战封一千八百户的都亭侯,就是因为朱儁没从中央朝廷调拨一分钱就把事儿给办了。
但缓过味儿来的太上皇又后悔了,觉着当时一哆嗦封了朱儁一千八百户太过厚赏,心疼这些食邑,于是又找名目给他全夺了。
什么名目呢,反正朱儁不是喜欢攀附士人嘛,因此常和党人混在一块玩耍。
勾结党人,这不就是现成的名目吗?
朕心怀仁德,念在你朱公伟是有功之臣的份上,夺取所有食邑,贬为议郎,够意思吧?
然而当今天子却全然不同,他舍得钱!
这并非是穷兵黩武,而是当今天子始终认为人命比金钱更珍贵。
钱没了还能挣,打赢了仗还愁没钱?
况且这些年无论是少府还是大司农署投出去的钱,都慢慢地在各地得到了回报。
少府的精、绸缎铺、茶叶铺和食肆,大司农署拨钱兴修的水利工程,如今少府和国库日渐增加的收益都是军队的背后支撑。
但人死了,那就不能复生了。
天子不是不知慈不掌兵,但却认为非由于战斗因素减员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最令贾琮感动万分的,还是那柄汉兴剑。
汉兴剑的政治意义谁人不知呢,与国同休的资格!
只要不谋反,混得再差也能当个富家翁!
即便是大汉有朝一日不幸……放之后世也是传家之宝,是足以让家族彪炳史册的荣誉,后世也依旧会重视这个家族。
故而谁不幻想能够得到一柄汉兴剑呢?
但汉兴剑拢共十二把,贾琮自始至终都不觉得他有希望,他又不是天子的潜邸旧臣,更没能成为天子心腹,如何敢对那柄汉兴剑抱有非分之想呢?
可谁曾想天子竟然如此大方,竟然真将汉兴剑赐下了!
虽说只是暂时授予,而且那对二千石官员先斩后奏的权力也不过是一次性的,但这种沉甸甸的信任却是将贾琮砸得迷迷糊糊的,就算天子让他去死在战场上,他都心甘情愿!
还能说什么呢,干他娘的!
与国同休的机会就在眼前,他要是不争气没把这个机会把握住,午夜梦醒都得给自己两巴掌!
僰道大营中,贾琮坐在一张胡床上,那柄汉兴剑就横在他的大腿上。
只是贾琮的面色忽然涨红,面露痛苦之色,连连对着地上吐出唾沫,唾沫中伴夹杂着些许暗红色的颗粒,而后连忙从亲卫手中接过递来的水囊狠狠猛灌了几大口,又连连漱口,这才大口喘着粗气重新坐回了胡床上。
良久,贾琮颤抖的手指才指向一众肩膀颤抖、忍俊不禁的将校,有气无力道:“这劳什子巴椒,你们益州人是怎生吃得惯此物的?”
蜀椒,在如今的益州没有人刻意种植,野外遍地都是,可入药,可制酒,有微毒,不可多服。
贾琮品尝的是蜀椒的另一个品种,长于巴郡,名为巴椒,辣味比寻常蜀椒更甚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