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司马德勘一齐走来。
“几位爱卿有何事?”
宇文化及道:“请陛下到成象殿议事。”
“今日才召集朝会,有什么事便在这里说吧。”
司马德勘抽出长刀:“请陛下移步。”
“朕随你们去便是。”
杨广随着几人一道,过了流珠堂、水殿,来到金碧辉煌的成象殿。
瞧见外边大批禁军列阵,心中全是绝望。
百官朝议之所,自然极大,杨广一入大殿,便坐在那张华贵璀璨代表权力巅峰的龙椅上。
就在这时,又有大批禁军涌入。
两边的禁军对峙,却并未动手。
张须陀、独孤盛带人来了。
周奕跟在两人之后,一入成象殿就看到杨广。
半个时辰前,他还在接受群臣朝拜,此时此刻,却像是经历了沧桑之变。
除了宇文化及兄弟,司马得勘之外,大殿中还有韦公公、虞世基、裴蕴,以及内史舍人封德彝。
杨广的目光从周奕身上扫过,并未在意。
只是灼灼地看向张须陀与独孤盛,似乎又有了一线希望。
“两位爱卿,怎现在才返回?”
独孤盛拱手道:“陛下,把守宫门的严敬仁随尉迟胜一道谋反,我们方才在对付这反贼。”
张须陀提着人头包裹:“陛下,臣杀了他。”
“杀的好,重重有赏!”
杨广一拍龙椅,忽然变了神色:“把人头取出来。”
“是。”
张须陀取出人头,周奕看到,杨广在见了这颗死人头后,突然大笑:“果然是严敬仁,朕待他不薄,竟敢谋反,这样的反贼,该死一千次。”
张须陀闻言,把人头丢向了宇文化及所在方向。
宇文智及一脚踩住人头,踢到门外。
虞世基与裴蕴跑到了张须陀这边,指着宇文智及喝道:“少监,你也想谋反吗?!”
宇文智及道:“非是谋反,而是要还大隋一个朗朗乾坤。”
“何出此言?”杨广望向他。
宇文智及看向身边文士:“封德彝,你来说。”
内史舍人封德彝道:“陛下抛下宗庙不顾,不停巡游,对外频频作战,对内极尽奢侈荒淫。以致民不聊生,盗贼蜂起。一味任用奸佞,文过饰非,拒不纳谏.”
“够了~!”
杨广怒瞪着他:“封德彝,你可是士人,怎么也干谋反这种事?”
封德彝听罢羞红了脸,退了下去。
杨广看向宇文阀两位:“朕确实对不起天下百姓,可你们这些人,荣华富贵都到了头,为什么还这样?”
这时,外边响起一道声音。
“陛下,正是如此,我们才要为百姓出头。”
成象殿外,又是一队禁军。
周奕眼睛一亮,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老熟人。
高大威武的宇文成都朗笑一声,他扫了一眼独孤盛带来的人,没有放在眼中,迈步走入大殿。
“天下间想要杀陛下的人,能排队绕九州一圈,我们只是其中之一。”
又见到上千人马到来,独孤盛与张须陀也微微变色。
察觉到两人有异动,周奕扫了韦公公一眼,靠到近前,在两人背后拽了拽,示意他们不要冲动。
成象殿外大批禁军,以他的功力,也要极致小心。
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魔门中人混杂在皇宫中,他们岂会坐看大明尊教成事?
一旦着急,只会沦为他人的垫脚石。
杨广听了宇文成都的话后,看向宇文化及:“卿要杀朕?”
“陛下,你只需要做三件事,便可安享晚年。”
杨广来了精神:“说来一听。”
“第一,军士思念故乡,请陛下与我们一道返回洛阳,江都全权交给尉迟胜打理。”
“朕与你们回去便是。”
“第二,让张须陀放弃兵权,交给宇文智及,由他和尉迟胜在此对付江南一地的叛军。”
杨广没有立刻答应:“第三点呢?”
宇文化及看向杨广:“第三,陛下需退位让贤。”
杨广龙目聚焦与他对视,问道:“卿要做皇帝?”
“岂敢。”
宇文化及道:“请陛下立秦王之子杨浩为帝,我为丞相。”
杨浩是隋文帝杨坚之孙,杨广弟弟杨俊的儿子,杨俊本人在开皇二十年时便死了。
杨广摇头:“那也该立朕的儿子杨杲。”
杨杲是杨广第三子,母妃为萧嫔,最得宠爱,七岁就封赵王,被带到江都。
“陛下,这很难做到。”
声音又是从外边传进,接着在成象殿外宽阔的广场上,再多三千禁军。
两位狠人一起走入。
落后半个身位的是令狐行达,走在前方的是五大护驾之一裴虔通。
这个凶人满身是血,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孩童。
杨广手捏着龙椅,手背青筋暴起,苍白的脸因怒而红。
“赵王已死,微臣亲眼见他被贼人所杀,可惜晚了一步。”
裴虔通将孩童尸体放在地上,正是赵王杨杲。
周奕心下一叹,看向了那龙椅。
金灿灿的龙椅在他眼中,像是蒙上一层血光。
而龙椅上的杨广,像是一下老了好几岁,他闭上眼睛,怒色渐渐消退,更显苍白。
“咚咚咚~!”
成象殿外,又一队人马奔来。
正是左骁卫将军偕少监带来的人马,他同样站在了宇文阀这一方。
从兵力来看,宇文阀这边足有七队人马。
只凭独孤盛与张须陀带来的人手,那是必死无疑。
至于皇城宫墙附近的守军,有尉迟胜攻城,他们自顾不暇。
成象殿中的局势,已是毫无转机。
骁果军第一高手司马德勘这时站了出来,宽慰道:“陛下节哀,还是先立杨浩为帝吧。”
宇文成都大军中,有一个丰腴女人,正带着一名小青年。
善母笑望着这一切。
杨浩已是尊教教众,往后成了隋帝,大明尊教一步登天。
杨广没说话,司马德勘望向独孤盛与张须陀:“两位有什么意见?”
张须陀与独孤盛两张老脸都冰冷得很,皆道:“天下之事,皆在陛下。”
杨广怒急,却又没有发作。
韦公公看着杨广的表情,已然拿不准他的想法,又极为担心他让张须陀和独孤盛这两个愚忠的家伙妥协。
那一切筹划全都落空。
这时,急忙朝虞世基、裴蕴使了个眼色。
两人虽然害怕,却不敢违背。
朝张须陀身边又退两步,裴蕴忽然喊道:“陛下,独孤霸淫乱后宫,正是宇文家的安排!”
虞世基惊呼中话语打结:
“陛陛下!您为纪念陈贵人作“神伤赋”,后又寻来陈后主这一脉才女入宫,而宇文家用心歹毒,这才将独孤霸投入陈妃床榻!他想把陛下活活气死~!”
“一旦叫他们得逞,往后便是无尽的羞辱。”
“宇文家用心歹毒,他们.他们一定会用萧皇后侮辱陛下~!”
一听到这些话,杨广这头难以蜕皮的老蛟双目涌现血色,他想到陈氏,更想到一直陪伴自己的萧后。
宇文化及眼神如刀,盯着虞世基与裴蕴:“你们在胡说什么?”
成象殿中,忽然传来一声怒笑。
杨广胸腔起伏:“朕死在这里也好,张须陀、独孤盛听令,给朕诛杀反贼!”
他话罢朝怀中摸去,欲找鸩毒。
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他来江都时就想到有这一日,就已想到这一幕。
可是
这装着鸩毒的小瓶子,方才在被宇文化及他们带来之时,遗落在了流珠堂。
“遵命~!”
张须陀与独孤盛得令瞬间,宇文智及已朝杨广出手,韦公公的拂尘一把扫来,将宇文智及的冰玄劲打得七零八落。
只是叫他也震惊的是。
宇文阀的冰玄劲本该只是霜寒气劲,可宇文智及,竟然能打出一片片细小冰凌,这显然不是他的功力能具现出来的。
不过两人功力相差太多。
韦公公的拂尘扫出第三下时,已是用浑厚气劲把宇文智及打得血气激荡。
“死太监,我看你是找死!”
裴虔通怒喝一声,就要与宇文智及一道拿下这没有眼力的老太监。
与他一道过来的令狐行达也操起长刀,求战心切,抢在裴虔通之前朝韦公公砍去。
“令狐兄弟,我来助你!”
裴虔通再喝一声,朝前冲步。
忽然一阵劲风来袭,避之不及只觉胸口一痛,心房已被钢刀贯穿,前后通透。
令狐行达出刀一砍,半路回头望月撩刺。
裴虔通的武功虽胜过令狐行达,却也只得饮恨。
“你!”
在宇文化及、张须陀、独孤盛等人惊异的眼神中,令狐行达把刀一抽,带出了裴虔通胸膛热血。
“右骁营的人马,随我保护圣上!”
这时,方才与宇文阀站在一处的左骁卫将军偕少监也大吼一声:“左骁营的人马,保护圣上~!”
他呼喝之时,双刀齐挥。
把军中两位大明尊教高手斩去首级。
顷刻之间,宇文阀那边的七队人马,只剩下五队。
他们的人数依然占优,但随着备身府中隐藏的林将军忽然挥动青铜古戟,带着手下背刺宇文阀开杀之后,登时将成象殿前乱战场面变成了平衡之势!
司马德勘大惊,配合宇文化及兄弟一道杀向杨广。
韦公公、独孤盛、张须陀三人合力挡住。
裴蕴与虞世基将杨广拉下龙椅,这时一道丰腴人影从宇文阀中电闪而出,速度快捷无伦。
是善母!
她的目标正是杨广。
周奕心思电转,没有出手。
那位林将军身边的乱军中,一前一后钻出两人,拦住了莎芳。
周奕这才看清他们的身份,都是老熟人,前面那人是辟守玄,后方乃是辅公祏。
莎芳抖开银棒,洒落一片幻影,那杀伤力极为恐怖,随辟守玄一道扑上来六人被她连续点杀,全都是一击命中,无人可撼她的拆气。
辅公祏吃了一道棒中拆气,赶忙提气后撤以天莲宗秘法天心莲环来化解。
他的天心莲环远不及安隆,由心脉激发的灼热真气不够精纯,一道拆气就够他受的。
善母不擅群攻,辅公祏被打退,她功力全开。
辟守玄一人可挡不住她的逍遥拆,这时一声爆喝,林士弘手持青铜古戟杀了上来。
其他人扛不住她的拆气,林士宏却不怕。
他撑开阴寒力场,面色发紫,把戟影扫开大战善母!
没动静了。
看来大尊不在!
周奕游离在乱阵中,望着两人大战,同时与张须陀等人保持微妙距离,随时可以援手。
“呃啊啊~~!!”
这时接连两声惨叫传来,宇文成都一枪捅杀裴蕴,再一掌打出冰玄劲,这记劈空冰掌将虞世基打得撞在涂金柱上。
两人当场了账。
捏爆了两个软柿子,宇文成都不顾四下打杀,又看到周奕这第三个软柿子。
“死——!”
枪缨随他长枪旋出红影,宇文成都后手拿住枪根紧贴腰腹,握枪身中段的前手猛得撒开,力达枪尖,沿直线迅猛突刺,发出刮人脸疼的枪风。
带着滚滚冰玄劲气,扎枪咽喉!
周奕竖剑于面,剑身挡住枪尖被往后压弯,宇文成都后劲未发,周奕回弹弯剑朝侧方一别,把枪尖带偏。
这一下他已经收力,却还是远胜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心惊之下,哪敢暴露空门。
他劲力不及,枪法却厉害。
出如箭,收如线,护枪在身前,连挡三剑,跟着一个劈枪!
“哧哧哧~!”
成象殿金柱被刮去一条金粉,周奕扭身躲开瞧见破绽,却没急着出杀招。
他目观四下,游刃有余与宇文成都连斗数十招。
宇文成都越打越惊,已认出碧落剑法。
“你是谁?!”
他说话时发力脆快,一个崩枪直打周奕心脉。
周奕一剑架住,反手长剑一圈,绞得枪缨乱飞。
他一边出剑一边聚音成线:
“宇文成都,好久不见。”
“你是谁?!”
他感觉对方剑法越来越快,说话已是吃力,更无法退走,逐渐被逼到成象殿边角。
“贵人多忘事啊,我可是你的债主。”
宇文成都想回话,但他提气速度跟不上,已是没法出声。
“太康城外,蔡河之畔,你烧我山门,我烧你大营。”
“这么快就忘记了?”
宇文成都听罢盯着他的脸,大惊失色!
他正要出声大吼,忽然剑影在眼前消失,喉咙咕哝一声,滚出一个自己都听不懂的音符。
长枪坠地
他双手抱着喉咙,眼底全是惊悚愤恨之色。
望着那走向成象殿中央的背影,耳旁回荡着几缕杂音:
“今次再见,你我旧账了结,清清白白上路去吧.”
……
(本章完)